少女轻盈地转向黑板,一头华丽的及腰黑发像鸟的羽翼一般飞起,在空中犹如芭蕾舞裙般旋转成优美的圆,又在重力作用下化作演出结束的一束修长的丝绸帷幕。黑板上出现了一行工整的字。
“初次见面,我是来自圣地亚哥区的艾琳娜。能够来到中央区的顶尖学府,与大家一起学习是我的荣幸,从今往后还请多多关照。”少女温柔而热情地笑着,少女的声音空灵而澄澈,声调活泼却不显得张扬,像是水一般柔和得恰到好处。
少女的容貌,绝不是中央区绝大多数富贵大小姐砸进上千上万钞票整容的“科学结晶”所能比的,再先进的整容手段,也终会感到人工改造强加于人的不协调。少女的脸颊精致,润白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泛着淡淡的红晕。
华丽的靛蓝色西装校服与少女搭配,好似高贵的欧洲公主,平滑的布料与她的苗条曲线完美贴合,起伏有致。胸口前挂着一条紫色的宝石项链泛着幽幽的光芒。蓝白色短裙搭配及膝的白袜增添了几分活力可爱。
张天宇颤抖着死死盯着台上这位光鲜亮丽的绝世少女,胃部一阵痉挛。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怎么可能......”
“不会错的......那双眼睛!”
少女有着一双蓝紫色的双眸,像海一般地深邃动人,仿佛有点点涟漪浮动着。一样的大海,一样的极光,将人吸入这抹绚烂与暗影交织的梦境。
张天宇像坠入这冰冷的海水中,刺骨地寒冷,让他记起了昨日银白色刀锋舔舐着自己咽喉时的温度。
回过神来时,少女已经走下台了。张天宇转过头极力地回避少女的目光,他不敢再直视少女。少女轻轻地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砰砰,砰砰......”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少女静静地坐在一旁,冷冷地平视前方。
张天宇突然从座位上跳起,拼命举起手向台上的老师挥舞着。老师注意到了他,用对待差生特有的不耐烦语气询问:“你有什么事吗,张天宇?”
张天宇支支吾吾说道:“老师......我......我太困了,我......我想去后面站着!”
秃头老师睁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他的话。
“你再说一遍?”
“我想去后面站着!”
秃头惊愕地差点从讲台上摔下去,扶了扶眼镜。
“那......你去吧,看来你还有点觉悟......”
张天宇像是得到了上天的恩赐般,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感谢令他深恶痛疾的历史老师。他手忙脚乱地找出书,抄起一支笔,飞快地跑到教室后门边,瘫软地靠在墙上,庆幸着从那片可怕的区域逃脱。
就这样以后门为堡垒,站上一天让张天宇透支了一个月的体力,但即使双腿肌肉发酸,也咬咬牙坚持到放学。
悠扬的放学铃响起,送走一批批载笑载言的学生。张天宇本等着林北辰放学一起回家,死党却在下课前就不见了踪影。张天宇再一次没有带书包回家——他早就没有一点气力了,迈着一瘸一拐的蹒跚步履,一步步扶着学校围墙挪动双腿走出学校。
人造夕阳的温暖阳光给了他唯一的一点动力,在路边的售货机买了一瓶汽水,向着地铁站的方向前进,今天要是再逞能步行恐怕自己会暴死在街头罢。
一个人手持着一大瓶饮料或是啤酒,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很难不让人以为是某个中央区高级公司被炒的落魄打工人。
“好想回家睡觉啊!”张天宇此刻的欲望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晚高峰时段的地铁,宽阔的银白色站台上蓝色的校服和黑色的工作服构成了整片人潮,攒动的人头无序的涌入和流出狭长的列车,城市的钢铁血管吞吐着养分一般的劳动力,喧嚷声混杂播报声。挤上了地铁,张天宇伸手拉住了扶手,让自己不会被人流冲走,车厢内的香水味浓的快要让人昏厥,只有踮起脚,仰起头大口呼吸空调中吹出的新鲜空气让人好受一点。
“HQ,HQ,这里是‘纵火犯’,我已到达车尾,随时待命。”
张天宇循着声音,看见车厢角落站着一名穿着西装男子,左侧的西装口袋鼓鼓的,留着干练的金色寸头,可以看见耳中戴着某种精巧的白色通讯器。男子犀利地环视整个车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下。
张天宇注视着男人,对方却立马就注意到了他,杀意十足的眼神震慑住了少年,他慌忙地低下头躲避。
“我已发现目标!所有单位立刻行动!”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闪出一丝寒光,暴力地用强壮的双臂推开人群向车头方向移动。
“别跑!B组给我从前面截住她!”男人像蛮牛一样暴躁地冲撞开人潮。车厢内一片混乱,女人的尖叫声充斥在狭窄的空间中,所有人都在恐惧地推搡着,张天宇被外力不断地挤向前端车厢,在汹涌的波涛中孱弱的少年无力反抗。
从列车另一端窜出了同样装束的几名壮汉,几个高大的身形在人流中岿然不动,径直奔向中央车厢。
中央车厢,逃窜的人群夹杂着几点黑色,还有一抹轻盈的靛蓝。黑点加快速度像一张网一样向蓝点扑去,蓝点却飞快地钻过了黑点之间的缝隙逃脱了包围,黑点又调转方向,摆成了一条直线向后部车厢碾压去,但还是追不上蓝点的速度,蓝点隐去在了杂色的人山人海中。
黑衣人中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C组给我在外部做好准备拦截,绝不能让目标逃出地铁站!”
混乱中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尊敬的乘客,前方到站,永安区中央站,前方到站,永安区中央站,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缓缓停下,金属车门打开,乘客立马如决堤般喷泻而出,带着尖叫和哭喊。不到十秒整列车就已经空无一人,张天宇被裹挟到了大厅。
张天宇摔倒在地,他凭借仅存的力气跑到边缘躲避,如果不这样做,那自己这单薄身板很可能被踩踏致死。
张天宇趴在墙上,扭头竟看见了左侧的一道半开着的门,上面的全息屏赫然滚动着“员工通道”几个红字,下面还有一串警告:“仅供员工使用,违者将负法律责任!”
“保命要紧,管不了这么多了!”
张天宇毫不犹豫冲进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