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是张天宇这几天以来睡得最舒坦的一晚，没有晕头转向的飙车和枪战，也没有纸醉金迷的宴会，晚饭洗漱后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砰砰砰！”
房间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张天宇先生，您起床了吗？”
那却并不是澪的声音，而是更年长一点的女声。
张天宇猛地掀开被子，对那人叫道：“起了起了，稍等一下！”，立马换上昨天发给自己的白色制服，一边把鞋往脚里蹬一边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位女子，穿灰色女仆服，40来岁的样子，应该是雇来的仆人，她手里托着个方盘，盛着培根之类的西式早点和一杯茶。
“这是小姐叫我给您送来的早餐，先生。”
张天宇道声“谢谢”，接过了盘子。
“那她人呢？”
女仆笑着看向张天宇，回答说：“小姐就在外面。另外，今天是休息日，先生，您不必穿这件衣服的哟。”
“哦，这......这样啊。”张天宇尴尬地应付道，转身回到房间里，换了件黑色便衣。
解决了早饭，张天宇下楼走出别墅，初升的“太阳”把牛奶般的日光毫不吝啬地撒在草地和远处的湖泊上，张天宇不知道该去哪，便无意识地向湖面方向走去。
走下山丘，湖畔的缓坡逐渐出现在眼前，土地从草的嫩绿变成细沙的乳黄，湖水轻轻拍打着沙，溅起和沙一样细的白沫。一抹白色出现在张天宇视野里，银发的少女站在湖边的沙岸上，穿着前天同样的白色长裙，静静地望着湖面几只惊起的飞鸟。
张天宇突然感觉有些不妙，似乎是自己打扰到了她的兴致，立刻调头返回。
“是你啊。”
澪灵敏地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张天宇僵硬地回头，澪正看着自己，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我......就先走了。”张天宇说着，迈开步子想再次开溜。
澪摇摇头。
“没有关系的，我也少个人说话呢，张天宇同学。”
这番话完全就是在示意张天宇留下，这点意思张天宇的木头脑袋还是明白的，他只好走到澪的旁边，但和她隔了有段距离，一是避免鞋子沾水，二当然是因为和女生两人相处对他来说太过于有挑战性了。
“真美呀。”澪看向湖方向小声说道。
“什么？”
“湖，或者说，是海？”
澪撩了下被风吹乱的银白长发，张天宇不敢看向她，只好一起盯着湖看。
“你，见过海吗？”
“没有，我和你一样，自出生起就在净土里了，当然是没有见过海的。只是......”
“只是？”
“只是每次看见这片湖，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片海，清晰地不像是真实的事物，一条鱼、一株草，甚至每颗沙的样貌我都记得，它好像在呼唤我......”澪苦笑了一下，“很奇怪吧，明明没见过海。”
澪微微低下了头，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失落，蓝色的眼眸沉淀成了幽蓝色。张天宇也懵了，他从来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应付，思维疯狂运转，找出合适的语言接上话。
“说不定，这是你前世的记忆呢！对！你前世说不定是一条生活在大海里的美人鱼，后来转世人间，所以才会记住海的模样的！”张天宇吐出了幼儿园小朋友才会说出的话！
“惨了，我又说了些什么！好想跳进湖里！”张天宇心想，羞耻心像气球般快在体内爆炸了。
澪“扑哧”笑了，用右手捂住嘴，眼眯成一条缝。
“你那是小朋友说的话吗？”澪转过来看向张天宇，“果然你是个有趣的人呢。”
澪向张天宇靠近了一点，俏皮地歪着脑袋说：“唔......美人鱼吗？说不定真是这样的！”
“啊......你还是忘记我刚刚说的话吧！”
澪的举动让张天宇十分难堪，面红耳赤。现在的她哪是什么危险的冷血杀手，不纯纯的一小女孩吗？
过了好几秒，张天宇才恢复过神态。
“不过，我也和你差不多。每次我看着头顶的天空，尽管它是假的，我也经常幻想着自己开着自己的飞机，翱翔在真正的蓝天上。白天，看热烈的日光铺在云层上的美景，晚上，看绚烂的群星和深邃的宇宙交织在一起。我觉得，天空才是我的家。”
“你很喜欢天空啊。”
张天宇静静地，好一会儿没有开口。
“嗯，我喜欢天空，得从我外祖母讲起了。外祖母战前是个天文学家，我也不清楚是干什么的，反正就是研究天上的东西。在她怀上我母亲时，正好就是战争爆发的时候，外祖母当然就来到了净土避难，在厄尔庇斯屏障下，研究当然没法进行了，但是外祖母始终没有放下自己的念想，从小就会给我母亲讲一些故事、看一些天空的图片。于是，到了我这代，母亲便把同样的事物传递给了我......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怎么说呢，有点家族传承的意思。”
“你母亲一定也希望你能知道这屏障以外的美好吧，所以才会这样做的。”澪的语气也轻柔了些。
“是啊，可是......”
澪看着说了半截话的少年，少年黑色的眼里闪过一丝忧郁。
“没什么。”
“一定是某些不想说的事情吧，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澪面露歉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对不起，张天宇同学。”
张天宇挤出笑容说道：“没有没有，你没有做错什么的，别放在心上。”
听到这番话，澪稍微好受了些，阴云从脸上消散了。
“嗯”她答应般点头说道。
张天宇想要尽快转移话题，轻松地叹一口气，叉着腰。
“今天，好像是休息日，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吗？”张天宇问道。
澪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嗯，海尼森有很多地方的说......”
“那就还请您带路了。”
“那我们出发吧，张天宇同学。”
澪迅速恢复了往常元气与优雅的气质，小步走到张天宇前面去了。
张天宇走在后面，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色晴朗清澈，他的心里却隐隐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