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任致远是被第一个来上班的警员叫醒的,他昨晚彻夜伏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直接就在警局睡了一宿。
他揉了揉眼,精神了些,站起身走到床边,点起一根烟,这对他来说比早饭还重要,一上午的能量一半就来自于此了。
任致远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2071年3月12日6点34分,顺便看看壁纸上的妻子女儿,另一半的能量就充满了。
他乘电梯下了楼,来到大厦地下的临时拘留所,想要从前几天地铁站抓的家伙嘴里撬出点什么——尽管目前为止他们一句话也不肯吐出来。
“特反科任致远,我要再提审地铁袭击案的犯人。”任致远对看守的警员出示着证件说到。
警员露出为难的表情,恭敬地说到:“非常抱歉,任科长,犯人......”
“犯人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昨天凌晨1点左右,四五个中央区的警察来了这儿,拿着一份中央区警局的许可证,说他们涉嫌另外一起重大案件,把犯人都给带走了。”
任志远有些冒火,上前一步质问:“你就这么让他们给带走了?”
“可是他们有许可证,而且......也完全是按程序走的,我......也没理由不让他们带走啊......”
“下次......”任致远指着警员,觉得骂他也于事无补,说了半截就转身离开了,走上电梯回办公室去。
电梯上,任致远又点燃了一支烟。
为什么中央区的警察大半夜会来带走犯人?白天难道没有时间吗?
为什么要带走地铁站案件的犯人?是怕他们泄露什么吗?
任致远不敢想但不得不这么想,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阻碍自己的调查,这只大手不仅渗透到的新英格兰区,连中央区也未能幸免,这只大手在和自己赛跑,争夺某种东西,让他不得不怀疑,这案子里的水究竟有多深。
电梯门打开的动静打断了任致远的思考,他抬头就看见一位自己科的警员朝自己奔来,看起来很着急。
“科长,有人要见您!”
“谁,这么急?”
“是一位自称科学家大会委员的先生,叫张立洲。”
任志远心里咯噔一下,既兴奋又紧张,说:“带我去见他。”
警员领着任致远快步来到接待室,任志远连门也没敲,直接推开了门。
接待室里的沙发上,板正地坐着一个40出头的男人,不高不矮,一头黑短发,穿着棕色的西装,扣子一颗颗扣上,还带着一副方方正正的无框眼镜,毫无表情地等待着任致远的到来。
任致远走到男人面前,略微弯腰,伸出手说:“您好,我是永安区警察局特殊反恐作战科科长,任致远。”
男人依然没有表情,机械地和任致远握手,冷冷地说到:“张立洲,科学家大会委员。”
“您就是......”
“是的。”张立洲抢先说道,“我们见过面,电话里。”
任致远见对方如此直截了当,也不玩墨迹那套了。
“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
“您在电话里可没这么礼貌啊。”张立洲戏谑说道,明明语气像冰面一般平,却让人火大。
“我为我之前的态度向您道歉,张先生。”
张立洲毫无表态,不知他是否接受了道歉,只是示意任致远坐下。
恭敬不如从命,任致远便坐在张立洲对面了。
“我就直说了,我愿意协助你们,救回张天宇。”
任致远不能相信,现在这人和前天通话的人真的是同一个吗,但他必须保持冷静,抓住这意外的收获。
“您是指?”
“用我当人质进行交涉。”张立洲平静地说。
任致远有些坐不住了,他见过不少绑架案的父母哭着闹着、甚至跪下求警察救孩子的,自己当人质的还是头一回听说,况且能冷静到这个地步。
“您在开玩笑吗?我们绝不能拿您的安全来冒险,我知道您爱子心切,但是......”
“他们要的是我,让我与他们交换人质,事情便解决了。”张立洲 推了下眼镜,“我救张天宇也不是爱子心切,请不要认为我是个如此感性的人。”
“再进一步说,您清楚自己的身份,您是‘厄尔庇斯钥匙’的知晓者,可以这么说,您关乎整个‘净土’与全人类的命运。让您去当人质,我不会同意,整个‘净土’人民更不会同意。”
“那您能告诉我您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您儿子的去向,把他救出来的!我以科长的名义做保证!”
“那您能告诉我张天宇在哪里吗?”
任致远愣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我们还在调查,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
“那就是不知道。”
“您得相信我们。”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如果您做不到,就请原谅我擅自行动了。”
说完,张立洲缓缓站起,离开了接待室。
任致远原本的一点喜悦也被摧毁掉了,对方的强硬令人不解,完全搞不清楚他的动机,甚至还给自己又设了一大难关。
他思索了几秒,立刻冲出了房间,对已经走出十几米的张立洲喊道:“我暂时接受您的提案!”
张立洲停下脚步,转了个180度面向任致远,嘴角轻微上扬了一刹那,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纸条写着一串数字和地址。
“我的私人号码和住址。”
接着,张立洲便立刻转身离开了,留下任致远在原地。
目送男人离开后,任致远没有用工作用的手机,而是用私人手机记下了号码与地址,用打火机烧毁了纸条。
任致远走出警察局大楼,外面的天色不是很晴朗,即时演算形成的乌云像灰黑色的岩石堵塞了蔚蓝的天空,流出一条条光亮。
他开上警车,准备前往高铁站乘高速列车前往中央区警察总部,快的话中午就能到,他决心要去把犯人抢回来,找回这一个珍贵的突破口。
“我绝不能让最坏的情况发生,我铁定把你儿子救回来!”
任致远穿了二十来年警服,今天却觉得它的分量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