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实时演算的太阳按照着既定轨迹悄悄地朝着地平线的方向一点点挪动,月亮带着灰蓝色的夜幕逐渐爬上了“厄尔庇斯”的顶端,为净土的人们搭建更为丰富的夜生活舞台。
圣地亚哥区亚特兰大市市中心,那座双子塔像两根粗而长的银色柱子,夹住了双子塔之间的那颗珍珠一般的皓白月亮,形成了一幅奇妙的景象。而在这景象之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光临这栋华丽的商业综合体,它每天的主场正是在此刻,尤其是今天,一场慈善拍卖会即将将它推上今天城市的焦点。
张天宇正在卫生间里,他面对着镜子,他已经整理了5分钟自己的深蓝色西装,特别是扣子——这种场合可不能像之前一样闹出笑话了。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身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参加拍卖会的上流人士,看着镜子里一脸严肃端庄的自己,连他自己都有些忍不住想笑,他知道自己压根不是演这种角色的料。
张天宇确定自己的容貌打扮应该万无一失后,总算是走出卫生间,然而他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澪的身影,她明明说过在外面等他的。
张天宇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安,既是对澪或许有什么情况的担忧,又有些自己一个人在如此陌生之地的不适从感。
他只好去找澪,他的大脑开始焦急地运转起来,思考着澪可能会在哪里——但是他却想不出来一个答案,他根本不知道澪的行踪规律。
无可奈何,他只能走向一个看起来像服务员的年轻人,鼓起勇气向他诚恳的询问澪的去向:“那个,你好,请问你见到过这么一个女孩吗:银白色长头发、蓝色眼睛......和我差不多高。”
年轻人只是思考了一下,就做出了似乎想起了什么的表情。
“哦!你说那个女孩呀!我当然见过,她那头发给我的印象可深了,”服务员指着左手边的方向,“我看见她往那边去了,好像是......水族馆?对!水族馆!”
“谢谢!谢谢!”张天宇连忙道谢,转头就往年轻人指的方向快步跑去。
张天宇一路小跑,跑到了位于双子塔内的一个巨大水族馆,水族馆的门口都聚集了许多人,张天宇一边道歉一边扒拉开人群往水族馆里钻,幸好这个水族馆免收门票,不然他肯定要被工作人员强行拉出来。
张天宇进入水族馆内,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这个三层楼高的高大空间里,矗立着无数个水族箱:有的只有几十厘米长,小巧而精致的透明水立方里像个精心雕琢的工艺品,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沉木或岩石,如同从自然界中截取的一小块,红色、绿色、紫色、黄色的水草肆意生长,与硬景观相得益彰;有的长达2、3米,在昏暗的空间里形成一条条明亮的长方体,而长方体内,是更为震撼的水下花园,各色各样的水草如同陆地上的花卉一样一片一片地盛开在这水底,一群红蓝相间的灯鱼变成一股流动的彩色霓虹灯带在这花丛中穿梭——如果不是当务之急是寻找澪,他保证能在这里看上一整天。
张天宇继续向水族馆更深处走去,直到走到最里面,他看到了最令他内心震动的景象——那是占据了三面墙的超大水族箱,目测每一边有50米长,在水族箱里,是一整片的海洋,浅黄色的沙上生长着各种海草和五彩斑斓的炫目珊瑚,随着水流而悠闲地摆动着自己的身姿,灯光透过水面产生波光粼粼的阴影,像幽蓝色的聚光灯点缀着水底,水中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海洋生物:海星、小丑鱼、蓑鲉、鲽鱼、海龟、鲨鱼......仿佛重现了旧世界的美丽神秘的海洋,让从没见过海的张天宇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在水族箱映射出的蓝白色波澜水光下,张天宇终于看到了他寻找的身影——那个身穿深红色长裙礼服的少女正紧贴着水族箱的玻璃,仿佛融入了这神奇的海洋世界,她的银白色长发如丝绸,在微光下竟隐约闪烁着像海浪一样的淡蓝色光芒,张天宇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奇的现象。
“澪?”张天宇朝少女小声叫道,走到她的旁边。
少女好像没有听到张天宇的声音,依然专注地盯着水族箱那边,脸上还流露出小孩子一样的兴奋与高兴。
张天宇只好凑到她耳边,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澪?”
这次少女终于听见了张天宇的呼喊声,像受惊的兔子被吓了一跳,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在看什么?”张天宇微笑着问道,他很好奇澪到底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虽然他自己也可能看的目不转睛。
“这个......没......没什么啦。”
张天宇看向澪看去的那个位置,那里有一只小巧可爱的纯白色水母,它的触手像一根根丝带飘动,伞上还有一朵像花一样的形状,而玻璃上闪现着一张全息标签——“海月水母”。
“难不成你是在看这只水母,澪?”张天宇问道。
“嗯。”澪红着脸小声回复道,微微点点头。
张天宇看见澪的样子,开始感觉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难不成澪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这一面?他只能赶紧找补。
“啊......真......真漂亮,是吧?”张天宇支支吾吾赞叹这只水母,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但也是为了缓解尴尬。
“嗯。”澪再次点点头,但这次似乎是向他表示了明确的肯定。
“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结果你在这里啊,真让我松了一口气。”张天宇说道。确实,那个听从命令、一丝不苟的澪,竟然会像小女孩一样擅自跑到水族馆里看水母,着实让张天宇担心了一番,不过更多的还是惊讶。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澪头一次向张天宇道歉,像极了个小孩子。
“没,没事儿......看到你......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很高兴。”张天宇不小心透露出了自己内心部分真实的想法。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太适合的话,张天宇立刻转换话题,指着那只小水母不明所以地说道:“那个......看!它......好像在动!”
“啊!是,是欸。”澪匆忙回答了他。
之后便是短暂的沉默,只有水族箱里的波光在纯白色的地板上缓缓流动。
“每次我看见海洋和鱼儿们,心里总会冒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感觉我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和他们交流。”
“真......真的吗?”张天宇半开玩笑似的问道,他记得之前在总部的湖边澪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心里认为澪所说的是一种文学上的抽象感觉,但他其实也抱有过“澪说的是真的”的幻想。
“嗯。”
“那,他们说了什么呢?”
“我......我没法用语言表达出来,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心灵相通......”
“说不定,你真的挺特别的,澪。”张天宇说着,想起了上次他说“澪前世是美人鱼”的玩笑话,不过这次,他更多的是带有认真的成分说的。
“你能......”澪小声开口说道,她的手轻轻地捏住了裙摆,好像有些紧张。
“我靠!张天宇!”一个带儿化音的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那呼喊声里蕴含着着极度惊讶。
对张天宇来说,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他有些日子没听到过这人的声音,也理所应当地很吃惊,吃惊于他竟会在这里。
张天宇转过头,看见了那个呼喊他名字的家伙——林北辰。
“林北辰?你,你这么在这?”张天宇问道,语气里既带着疑惑,又带着再遇死党的高兴。
澪也听见了,转了过来看向张天宇看的方向。
“这个嘛!我在这里拍视频呢!我现在,可是个小有名气的UP主!怎么样,洋气吧?”说道,林北辰摇着手里正在拍摄的手机,他那黑框眼镜的背后是一双充满神气的黑色眼眸。不过他没有注意到异常。
“你不上学吗?”
“嗨!上学有什么好玩的,上次去学校还是4号呢!话说,你还不是一样没在学校!”林北辰指着张天宇说道。
“我......”这番职责让张天宇无言以对,但他不甘示弱,“哎!和你没关系......”
说到这,林北辰才终于猛的一下敏锐地察觉出了哪里有些不对劲,看向了张天宇身边的少女。
“你,你,你,你就是我们班的那个转校生吗!”林北辰摆出一幅上下打量的姿势,眼神里显露出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的赞叹之情。
澪被这问题问住了,突然反应过来,眯眼微笑着说道:“啊!是的,我是刚转来我们班的艾琳娜,请多指教。”
“我是林北辰,幸会。”林北辰礼貌地向澪问好。
他的目光在张天宇和澪反复横跳,表情由不解转变成了惊喜,然后大喊道:“靠,张天宇,你小子......!”
张天宇当然知道林北辰这个傻子要说什么,立刻打住他的话解释:“不,不是你想得那样的!林北辰!”
“嗯,不是那样的,林同学。”澪也匆忙地紧随张天宇说道。
林北辰露出了和维斯娜相似的那种不怀好意的“邪恶”微笑,摆摆手说:“哎呀,我懂我懂!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慢慢玩喽咯!”
林北辰正准备走开,马上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伸出手机,手机上弹出来了一个巨大的二维码。
“对了,订阅一下我,支持支持呗!”林北辰歪着头说道。
张天宇无可奈何,只想着快点把他打发走,就按他说的照做了。
“下次有缘再会,张天宇!还有艾琳娜同学!”林北辰向两人说道,消失在了水族馆的阴影中。
张天宇愣在原地,他这时想起澪还在身边,转过头看了过去。
“真是的......那个,澪,你不用管他说的话,他就是个傻瓜,开玩笑的。”张天宇这时只能向澪这么解释,让现场的尴尬氛围更淡一些。
“嗯。”澪点头道,她微微地笑了,她脸颊上的红晕融入了波光与阴影的交织中,不过张天宇并没有看见。
“真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