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渊沉重的靴子踩着三途川的沙砾，慢慢地前进着。
曾经辉煌的地府，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虞渊伸出手，托起了一团幽蓝的火焰，照亮了无法看透的迷雾。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来到了并排的三块石碑前。
每一块石碑，都象征着地府一位死去的神明。
第一块石碑，放置着一把长剑，它属于阎王的爱人，白无常。
第二块石碑，搁着一把白色的纸伞，它属于地府的摆渡人，孟婆。
第三块石碑，虞渊停下了脚步。
这是阎王的墓碑。那个宽袍大袖的长发男人，具有司掌生死力量的神明，如今也化为了枯骨。
墓碑上放着阎王已经蒙尘的黑色眼罩和他的鬼令。
“鬼令……”虞渊拿起了黑色的鬼令，借着手中火焰的微光仔细地端详着。鬼令有着繁复的花纹和一只狰狞的鬼脸，象征着地府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东西说不定可以给池夜防身用……虞渊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池夜的身影。
虞渊高高抛起了手中的鬼令，鬼令被白色的火焰包围，然后传送到了池夜的房间中。
虞渊叹了口气:“对不住了，老朋友。”
忽然，包围着三途川的迷雾，开始诡异地扭曲起来。
终于来了吗……三途川真正的力量，具现迷途旅人的心魔。
它确实是生死的交界线，多少来挑战它的勇者，都败给了自己的内心。
似乎，唯独自己，是人永远无法战胜的。
一道花纹繁复的大门出现在了虞渊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哼，这种东西也想拦住我?”虞渊手中的火光化为了叫嚣的恶魔。然后，他想了想，又熄灭了手中的火焰，“不过，既然是你的地界，还是按你的规矩来办吧。我接受挑战。”
大门前，出现了一位高大的黑发男子的身影。
“最高神，好久不见。”男人微微向虞渊行了个礼。
“阎王……”虞渊皱起了眉头，他默默地点燃了一根香烟，缭绕的烟雾被三途川的雾气吸收，隔绝在两位神明之间。
15
“不，你只是我心里那个阎王的外化吧。”虞渊叹了口气，“可真是辛苦这片三途川了。”
“只要可以回答出我的问题，”阎王向紧闭的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就会让您通过。”
“别装了，我随时可以砸了那扇门。”虞渊好整以暇地看着阎王，“不过，你问吧。”
“所谓的神明，是否是永恒之物呢?”阎王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啊?”虞渊皱了皱眉头，他指着一旁的墓碑，“如果神明是永恒的，那么你的真身也不会躺在那下面了。”
“……”阎王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作为最高神的大人，是永恒的吗?”
“当然不是。”虞渊撩起了头发，上面包着池夜为他缠上的绷带，“刚刚我才受过伤呢。我的身体充其量只能让我吸烟喝酒不会得什么急病，我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领，所以，我也不会是永恒的。”
“那，你的创造者，白鸟，是永恒的吗?”
“这都第三个问题了……”虞渊凭空从空气中变出了一个大钟，“我很赶时间的。”
“回答完这个问题，您便可以通过了。”阎王的脸上依旧挂着坦然地微笑。
“不，没有回答的必要。”虞渊推倒了大钟，自信地走向阎王，“白鸟创造了身为最高神祗的我，她本身便已经是高于神明的范畴了，既然她并非你所提问的神明，这个问题我就没有回答的必要。”
“……”阎王苦笑了一声，“果然难不倒大人啊。”
阎王侧过了身体，大门，打开了。
“既然神明不是永恒的，那么，我的守望和牺牲，想必也是具有些微意义的吧。”阎王似乎是懂得了什么，他微笑着化为了迷雾中的微尘。
“我可不想吸进这东西去。”虞渊捏了捏鼻子，皱眉向前走去，然后，他来到了第二扇门前。
这次，妙曼妩媚的女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枵……”虞渊苦笑了一声，“要是你真的是我的那只小猫就好了。”
“哼，快回答问题吧……”，枵狡黠地打了个响指，“我问你哦，你这样守护历史的神明，应该付出自己的感情吗?”
“……”虞渊沉默了一会儿，他扔掉了手中的香烟，“这话就你没资格问，要是我是个无情的机器神明，在背叛我的那一刻，你就是个死AI了……或者，你根本就不会活到现在。”
“那么，如果某一天你的多愁善感会成为你看护世界的阻碍，你会抛弃你的情感吗?”
“说的我可以决定一样。”虞渊思索了一会儿，“不愧是进阶版，出的问题就是比较难……我想，既然人类是按照神明为蓝本制作的，那么神明和人类在这一方面就应该毫无区别。这不是我想舍弃便可以舍弃的。我也和她一样，会哭，会笑，会喜悦，会哀伤……”
“那么，希望你对她的情感某一天不要成为你执行使命的阻力。”枵的身影逐渐消失，“继续前进吧，前面最后一道考验，可没有这么容易哦。”
“阻力……”虞渊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了，“就算是阻力，我也得努力克服。使命和她，我真的哪个都不想放弃。”
就这样，虞渊向第三扇门走去。
16
被无法看透的浓雾遮盖的第三扇大门，大门前，有一个模糊的熟悉影子。
“……”虞渊停住了脚步，“最后一关，我猜到会是你，白鸟。”
“可是我没有猜到你为了守护我留下的世界，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白鸟的身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那么，世界的存续和她的幸福，你会选择哪一样?”
“白鸟……你走了上万年了，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爱哭的小男孩了。”虞渊抿了抿嘴唇，说道，“这两样，我都不会放弃的。”
“如果必须要放弃一样呢?”白鸟问道。
“……”长久的沉默，虞渊的拳头攥起，又松开。
“那么我会放弃她。”最后，虞渊艰难地说。
等他抬起头来，白鸟的身影早已消失了，洞开的大门正静静地等待着他。
“这可一点都不好玩……”虞渊穿过了大门，“影子，等我追上你，绝对要狠狠打你的屁股。”
等到他穿过了这扇大门，眼前的迷雾，突然全部散尽了，天空，是明朗的星辰。
“大叔！”耳边梦一样地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虞渊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等待着他的池夜。
“小夜，你怎么会在这里！”虞渊犹豫着来到了微笑的女生面前，“……你不是小夜，可是，心魔的考验不是已经……”
“谁知道呢?”池夜眸子里的星星微微颤抖着，她拉起虞渊的手，“走吧，大叔。”
虞渊任由池夜牵着自己，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