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骗了池夜。唱戏确实是她的梦想,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
清灯的家是戏曲世家,爷爷,父母,都是梨园的名角儿,大街小巷争相传颂的偶像。她的家族,为戏曲献出了一切。
十岁那年,她看着台上多彩斑斓,悲欢离合。水袖起落间,她见证了千年前书生和树妖的羁绊,为凡人动情的地府之王,和所爱之人远走高飞的南国之王……
她的身体流淌着家族的血脉,八年的时间,她凭借着对梨园的热爱和恩赐的天赋,成为了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甚至在知道自己得病时,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她仍然会不顾父母的劝阻前往梨园练习。
“末路的天才戏子。”这样荒唐的说法传入了她的耳中。
“清灯小姐真是厉害啊,即使得了绝症也坚持练习……”
“看来,为了自己的梦想,就算身患绝症,清灯小姐她也会感到幸福吧……”
“清灯小姐,看起来很幸福呢……”
下山的路上,她被家丁找到了,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清灯攥紧了拳头。
当初还剩的半年生命,现在已如风中残烛了。这样的倒计时,怎么可能幸福……
难道,我带给大家的作品,我的努力,仅凭一句“末路的天才”这一句就可以盖过了吗?
你们喜欢的,究竟是“末路天才”这个令人怜爱的称号,还是我在台上的演绎?
怀着混沌不堪的想法,清灯回到了家里,一座带有当时西方风格的大别墅。
父母和爷爷奶奶带着关切迎了上来,她只是哭丧着脸推开了家人,将自己幽闭在了房间里面。
“呼……”倚在椅背上,清灯茫然地注视这四周昏暗的光。
空气中,勾勒出了某个女子的身影。飘然的长发,魅惑的眼神,身着黑色短裙的女子翘着腿坐在床上观察着清灯。
“小清灯今天状态不怎么好呢。”她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我心情什么时候好过?”清灯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她似乎对女人的出现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那么,不肯在医院好好养病,又不喜欢别人看你的视线,”女人将一个小小的玻璃瓶推到了清灯的书桌上,“就把拖了半年的契约内容完成吧。”
“现在不是还没有到最后的时刻吗?”清灯扭过头去,不想去看小小的玻璃瓶和瓶子离那枚小小的三叶草。
半年前,被急病阴霾笼罩的清灯一个躺在安静的病床上。
我以后,也会这样孤独地死去吗?清灯纤细的手攥紧了被单,她的心脏在单薄的胸腔中单薄地跳动着。
“啧,末路的戏曲天才,真是无聊的称呼。”忽然,清灯的耳畔传来了某个悦耳的声音。清灯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身着黑色短裙的长发女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无聊地翻阅着报纸的头版。
“你,你是谁啊!”清灯猛地坐了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嘘。”女人伸出了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伸出了修长的手指,碰了碰清灯的嘴唇。顿时,窗外喧嚣的街市,还有房间里震惊的清灯,在那一刻全部失去了自己的声音。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黑白色。
妖怪吗……失声的清灯绝望地看着女人。但女人打了个响指,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你到底是谁?”
“我?”女人有些困扰地咬了咬嘴唇,然后微笑着说,“你刚才看到我的力量了,我是,可以满足你的愿望的恶魔哦。”
“恶魔?”清灯的大脑再次脱线了。
“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自称恶魔的女人一翻手掌,被玻璃瓶装着的小小三叶草出落在空气之中,“只要吃下它,你的病就可以好哦。”
“真的吗!”清灯伸出手去,想抓住那个小小的瓶子。但恶魔收回了手掌。
“别着急,小清灯。”恶魔站起身来,慢慢地向清灯靠近,两个人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恶魔魅惑的气息打在了清灯的耳廓。
“恶魔的礼物,都附带有昂贵的价格。”
所谓的价格,就是以清灯无法站上戏台为代价,换取疾病的治愈。
清灯的生命仅仅只残余了半年的时光,恶魔每一天都用延续的生命诱惑着她。
清灯纠结着,自己热爱的戏台,和宝贵的生命。梦想和生命,化为了两枚砝码,在心灵的天平上不断动摇着。
恶魔的预言,清灯活不过三天,现在,她的时间真的所剩无几了。
6
深夜,池夜和虞渊下榻的旅店。
已经半夜一点了……池夜摘下了眼镜,抬头看了看墙壁的挂钟。
大叔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因为房间紧缺的关系,无奈中她只能和虞渊订了一套房。
池夜看了看桌前的各种各样被她搜刮来的报纸和资料,又戴上眼镜仔细地圈点了起来。
自从和清灯不欢而散后,剩下的半天,她便一直搜刮着所能找到的关于清灯的资料,现在大概都整理完成了。
“切,我还等着和大叔汇报工作呢……”池夜叼着笔杆子,无聊地把玩这脖颈的吊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困意渐浓的池夜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边传来了轻微的咔哒声,然后是沉重的靴子轻轻撞击木质地板的声响。
“唔……”池夜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蹑手蹑脚的虞渊。
“咳……”虞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不想打扰你睡觉的……”
“没事。”池夜伸了个懒腰,揉了揉有点酸痛的背部,“啊,已经两点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睡?”虞渊脱下了身上的大衣问道。
“我在搜集关于清灯的情报,今天,似乎搞砸了。”池夜看着眼前堆叠的各种各样的资料,“可是,我还不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对不起。”池夜有些歉疚地说,“就算是歧率为4的变动,对我来说也太难了。”
“本来就是我在强人所难。”虞渊摆了摆手,“必要的时候,我会出手摆平的。今天,已经查到神秘人的马脚了。”
“真的吗!”池夜激动地看着虞渊,“只要这次抓住他,是不是就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过去的歧率问题了。”
“没错。”虞渊揉了揉鼻梁骨,“但是,有一件事让我很在意,我那只走失的小猫,似乎和什么不干净的人混到了一起……”
“什么意思……”池夜还没有来得及发问,虞渊就一把抱起了少女轻盈的身躯。
“大叔!你干什么啊!”
“好孩子这个时间该乖乖睡觉了。”虞渊不顾池夜的反抗,抱着她向一旁的卧室走去。
“笨蛋大叔,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池夜红着脸大声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