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池夜捂住了额头，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枵的身旁，再也站立不住的她跪在了枵的身旁。
“为什么……”池夜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她颤抖着握住了枵的手。
没有了深石，人偶死去，只是时间问题。
笼中的飞鸟，即使是连活下去，都做不到吗……
“对不起，对不起……”池夜攥紧了枵的手，“都是我的错……”
“不关小夜的事，确实没有办法了。”枵艰难地抬起了胳膊，为池夜拭去了一滴泪水，“我还是被罗文和帕克上校找到了，他们拿走了深石，小夜不要自责了……”
“我不想你死，我向你承诺过，我不会放手的！”崩溃的池夜歇斯底里地大吼。
“不对的，这不是正确的结局，”池夜摇了摇头，“我明明，我明明是想让你幸福啊！”
没有了神明帮助的少女，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昨晚的我，已经足够幸福了。”枵艰难地微笑着，“真的，感觉只要和池夜在一起，就什么都可以办到呢。”
“笨蛋，笨蛋！”池夜大吼道，“为什么要笑啊！我失败了不是吗！为什么要露出那种满足的表情！你要死了，而我根本就救不了你！”
“我知道，”枵看着悲痛的少女，沉静地说，“我知道，我给小夜添麻烦了。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小夜早晚都会离开我的吧。明明，不管是我的生命，还是小夜的生命，都不应该有彼此的存在才对。”
“不会的。”池夜摇着头，“我从来，我从来没觉得枵麻烦，也从来没有后悔遇见过枵。”
“真是的，小夜你，真的和星星一样耀眼，”枵用颤抖的语调说，“感觉遇见了小夜，我才算，真正地活过一样。果然小夜说的没错，不可以单纯地像植物一样活着……”
“别说了……”跪在地上的池夜早已泣不成声。
“小夜，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心的。”枵轻轻将手搭在了池夜的手背上，“可是我错了，我想小夜的话，一定可以听到。
你，听到我的心声了吗？”
“……”池夜努力地平息了喉咙的呜咽。
咚，咚，咚……
微弱但是清晰的声音逐渐传达给了少女。这是人偶的心跳，感激，快乐，遗憾……所有的感情，都蕴含在了逐渐微弱的跳动之中。
“小夜……”枵的声音逐渐微弱下来，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最后，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感觉只要握住小夜的手，就什么都可以办到。”
战争的阴霾与废墟中，伤痕累累的少女紧紧握住了人偶的手。
“那么，小夜，我们就，笑着分别吧。”笼中鸟永远闭上了眼睛。
可是她的嘴角，却挂着满足的微笑。
池夜轻声地抽泣着，她的肩膀随着呼吸剧烈地律动着。
废墟之中，少女趴在人偶身上嚎啕大哭，
22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地上的人偶，仿佛成了池夜无法醒来的噩梦。
等待池夜回过神来，天已经快黑了，疲倦的少女用手撑住膝盖艰难地站了起来。
“为了一个相识仅仅几天的人偶付出这样的努力，值得吗？”池夜的身后传来了茶馆吴先生的声音。
“吴先生……为什么要这么说？”池夜擦干了最后一滴眼泪，“这里很危险，吴先生快去避难吧。”
“我可不能放着你不管。”吴先生一把抓住了池夜的胳膊，“你可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吴先生身边的空气诡异地扭曲起来，最后，风雅的茶馆老板，变成了妩媚的黑发女子。
“枵！”池夜甩开了她的胳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歧率指示器没有反应……”
“别傻了。”枵插着口袋，看着狼狈的少女，“这里本来就是我原本生活的时代，对于歧率检测器，你才是这段岁月的闯入者。”
“骗人，你明明是大叔的AI！”不敢相信的池夜向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如果歧率检测器失灵的原因真的是枵所说的那样。
风暴一样的大脑中，隐隐约约地联系起了脑海中的两个身影。
枵看着少女的反应，哀伤地叹了口气:“我和虞渊约定过，虞渊对我的真实身份守口如瓶，我做他的助手。不过，为了活下去，我随时可以选择离开，只要我找到更为强大的依靠。”
枵的身形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夜色之下，比月光更加闪耀的银发倾泻在了空气中。
“小夜，我回来了。”枵微笑着说道。
“骗，骗人的吧……”池夜捂住了脑袋，“刚才，刚才你明明，明明死在了我怀里，这样的玩笑，很好笑吗！”
“池夜……”露出了本来面貌的枵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触碰少女，但最终她垂下了手，“和你相处的，确实是我。原本的历史里，我没有遇到你，但是再最后一刻，笼中鸟仍然选择了反抗。然后，死寂般的逃亡里……”
枵解开了衣衫，露出了颈下深石空缺的裂隙。
“死前，我一直怀抱着强烈的恨意，我真的，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枵攥紧了拳头，“能量即将耗尽的我，疯狂地诅咒着眼前的一切。”
“只要能活下去，不管做什么，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姿态多么地肮脏……”枵苦笑了一声，“作为人偶，只要能活下去就很好了。”
最后，末路的人偶遇到了最高神明，动了恻隐之心的虞渊用自己的力量延续了人偶的生命，并取回了深石。人偶舍弃了过去，舍弃了相貌，舍弃了所能舍弃的一切。
除了“枵”这个名字。这个含义为“虚空”的字眼和再未被枵安置到身上的深石，是过去那段黑暗岁月的印记。
“该怎么说呢，”枵朝池夜伸出了手，“现在，那段黑暗的过往，照进了一丝星星一般的光亮，某个穿越的女孩，似乎教给了我，除了活下去以外的，生活的意义。即使过去了一百年，我也想相信你，只要是你的话，什么都可以办到。说到底，阴差阳错地让你来到这个时空是因为，
我在想，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可以给现在这个无可救药的我一点救赎。”
“……”池夜低着头，她没有握住枵的手，“我，我不接受这样的结局。这不是，这不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吗……”
池夜抬起了头来，她的目光疯狂地闪烁着:“我不接受这样的失败。”
如果枵的死是因为能量耗尽……池夜一把扯下了脖颈的吊坠，那是最高的神明与他她契约的证明。只要有了新的能源，就可以……
你可以不用死去的，可以不用做虞渊的AI，可以快乐地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