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城市被灰色的时雨笼罩,一处坑洼的柏油路面积蓄了浑浊的雨水,在雨丝的冲击下扩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某双白色的帆布鞋踏过了积水。鞋子的主人,某个身着白色衣衫的少女,奔向了道路不远处的公园。
公园里有一棵高耸的大槐树,历经千年时光仍然美丽地伫立在这片大地上。鞋子的主人,乔念,在大雨的攻势下走投无路,只能来到老槐树繁茂的枝丫下躲雨。
“真倒霉……”乔念擦去了修长睫毛上挂着的雨水,攥起了上衣的衣角,在她双手的搅动下,一束雨水被挤出了湿漉漉的衣衫,汇集到了脚下的泥土之中。
浑身湿透的少女在灰色的雨幕中像一只狼狈的落汤鸡。
刚从打工的店里回来,就遇上了这样毫无征兆的大雨。乔念松开了绑着马尾的头绳,湿漉漉的头发垂落在了肩膀上。她看着脚下飞溅的雨丝,向后退了几步。
不会赶不上回家做晚饭吧……乔念抬头,用那双黑色的澄澈眼眸打量着天空的阴云,大雨似乎一时半会都不会停止的样子。
乔念叹了口气,倚在了粗砺的树干上。
少女孤独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但凡有点眼力见的路人都早早地避开了这场大雨,乔念苦笑了一声。
不远处,她看到了打着伞匆匆走过的一家三口,乔念垂下了眼眸。
“要是有人能来接我就好了……”
一阵冷峭的风吹过,她攥紧了两只冰凉的胳膊,打了个寒颤。
纤细的少女蜷缩起了身体,蹲坐在树下,用身体挤出那一丝小小的温暖。
冰冷和困倦的压迫下,乔念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昏昏欲睡的少女抱着一只膝盖,陷入了混沌的梦乡。
模糊的意识之中,她似乎看到了某个奇异的纤细影子站在自己身前。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她发烫的额头。
……
乔念自梦中醒来,已经是一小时之后。街上仍然没有一个人,唯一的变化只有逐渐转黑的天色。
刚才,好像有人来过,是梦吗……乔念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再不回家煮饭,明天就要迟到了……就算雨势没有减小,也只能硬着头皮冲出去了。
正在乔念准备冲出槐树接受大雨洗礼时,倚在大树上的某件物什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一把素净的白色纸伞。纸伞静静地靠在老槐树下。
竹制的伞柄,刻着一个小小的“玄”字。
幸亏这把白色纸伞,让她避免了在雨中淋个落汤鸡的结局。
第二天放学,她又来到了公园的参天槐树下,她握着手中的纸伞,希望可以再遇到那个给自己送伞的好心人。
她并没有等到那个给自己送伞的陌生人。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又一个周末来临,这把古朴大方的伞仍然没有人来认领。
闲暇的时光,乔念会躲在自己那间狭小的公寓里,认真地打量着这把纸伞。说实话,她见过学校的汉服社里有不少仿古的伞,可是这把伞,她瞧不出沾染一点现代工业气息的痕迹。
仿佛,它是一把真正的古代制品。
伞尾的“玄”字……乔念记得历史老师曾经提到过,古代玄国制作的器具,都会在器物上刻印一个“玄”字。
玄国,是曾经屹立于这片大地的一个盛极一时的封建国家。难道这真是一把玄国穿越来的伞?
少女苦笑了一声,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作为本市的普通中学里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际遇。
该去餐厅打工了……将穿越的念头抛诸脑后,乔念看了一眼时间,站起身来穿上了外套。不像其他同学一样,从小就是孤儿的乔念必须得打工把日常开支的钱挣出来。
也正是每天学校和不同打工地点的来回奔波,才让她看起来像是永远休息不好一样。
一直在餐厅的后厨打杂到深夜,帮店主倒完了最后一袋垃圾。乔念活动着酸麻的胳膊,拿起了一旁的纸伞准备回家。
“还带着这把伞吗?”和蔼的店主问道,“最近预报说天气会很晴朗。”
“这是别人的伞。”乔念细心地拂去了伞上的灰尘,“不过,我还没有找到失主。”
“打工的钱给你转过去了,天色这么晚,早点回家吧。”店主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
乔念打开了手机。她愣住了,老板多给了她20元。
是可怜自己孤苦无依,一个人生活不容易吗?乔念抿了抿嘴唇,回头恭敬地对老板鞠了一躬,“我下周会早点过来的。”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店主怜惜地叹了口气。
乔念纤细的双腿踩着夜晚路边同样瘦弱的灯光,少女伴着星夜一起孤独地行走在黑暗之中。路过公园时,她停下了脚步。
鬼使神差地,她又来到了公园的大槐树下,去等那个根本不可能等到的伞主人。
依靠在槐树粗壮的树干上,乔念抬头看着天边清冷的白凉月色。
忽然,少女的身后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到了恍若是画中走出的男子。
槐树的另一侧,身着白衣的高瘦男子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他一头如瀑的青丝绾成一个柔软优雅的发髻,眼神宛如深邃星空。
男子干净俊朗的脸庞和身上那胜似千秋雪的白色宽袍打上了一层凉薄的月色,在乔念的眼中看来,竟比天边的月光还要梦幻和清澈。
“这么久了,姑娘还在这儿等候在下吗?”
“在下?”乔念皱起了眉头,她仔细咀嚼着这个和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词语,复又看着眼前这个一身白色古装的疯子。然后,她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以槐树为分割线的话,迷之男子那一侧的景色,已经割裂成了完全不同的色彩。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槐树的那一侧,赫然是一处古代宅邸。无数的红色丝带缠绕在男子那边的槐树树枝上,随着悠扬的晚风徐徐飘扬。
月一样无暇的男子朝乔念伸出了缠绕着绷带的手。
正午·夏
夏天到了,闷热的教室里,乔念扯开了校服胸前的第一枚纽扣,一滴汗水顺着她的动作自白皙的脖颈划过。
听着语文老师枯燥无聊的讲课声,她的思绪暂时飘离了课堂。
“玄国”,白纸的一角,刻下了少女清秀的字迹。乔念托着腮,在玄国二字后面又写下了一个名字……白止。
两个月前的那场初见,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记忆犹新。
“白止……”树下,乔念狐疑地看着微笑的男子,“你说你是玄国人,还是玄国的大将军……”
她看了一眼手中玄国的制式纸伞,又望了一眼眼前名叫白止的男人,捂住有些转不过来的脑袋摇了摇头。
“你那边确实是玄国的景色,可是,为什么,穿越这种事情不应该只存在小说里吗?”乔念看着白止身后的宽阔宅邸,“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千年前的玄国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