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装着咖啡的杯子轻轻磕在桌面上，顾长逸低头，精致的拉花缓缓摇动。
“快快快，尝尝我做的咖啡怎么样？”
女孩有些粗鲁地挪开椅子，白色的长发飞舞，穿着白色T恤的她双手拖住脸，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顾长逸。
“你……突然叫我来分局……就为了这事？”
坐在分局内装饰温馨的咖啡馆里，顾长逸一脸茫然。
红姐说一些事项还没有准备好，分局暂时不接待其他调查员，此时偌大的灵薄间分局里，只有他们二人。
女孩的脸被白皙的手掌托得微微变形，弯成月牙的眼睛让顾长逸一时分不清她是在真笑，还是手托出来的结果。
“不然呢？”
女孩缓缓压低身形，把脑袋压在放下来的手臂上，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反射着头顶暖色的灯光，眼光流转间宛如星辰璀璨，看得顾长逸愣了愣神，随后他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那……你也太无聊了吧。”
“啰嗦，快喝啦。”
“Hmm……”
有点无奈地，顾长逸长长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他伸手，端起咖啡杯。
“行行行，我喝还不行吗。”
精美的拉花被扯坏，烫得刚刚好的温度入口，顾长逸的眉毛扬了扬。
“怎么样？”
“虽然我不怎么喝咖啡……但，感觉很棒，比速溶咖啡好多了，但又没有瓶装咖啡那么腻……从哪里来说都相当棒……等等。”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所以你……是怎么做出来的，从外面带来的材料？”
“是用副局长的权力做出来的哦。”
“蛤？”
安易玲颇有些骄傲地傻笑了一下，她缓缓抬起身板，伸手，顾长逸看见一颗咖啡豆缓缓躺在少女的掌心。
“怎么了……咦？”
顾长逸突然看见那颗咖啡豆被顶了起来，下面冒出了另一颗咖啡豆。
哗啦。
咖啡豆突然如同水泉般喷涌而出，顾长逸眼睛都瞪直了，某股淡淡的香味在空间里弥漫开来，他看着咖啡豆从少女的掌心喷得高高飞起、从她的指间流下，像不要钱一样磕在桌面上，哗啦啦直响。
“停！停手！不要再继续了！”
女孩笑笑，一把把手握紧，咖啡敲在桌面的响声才堪堪停下。
“你……制造物品不是很废能量吗，我们虽然多封印了一个灵薄件，但你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不是‘制造’哦，是‘搬运’。”
“蛤？”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咖啡豆这种吃的，我可造不出来。虽然灵薄间造物是靠副局长心里的‘概念’，但食物的‘概念’可能还是太复杂了，我们做不到，做出来也是徒有外表，也许可以赋予味道，但都味道单一或诡异，基本上不可能做到有咖啡的味道”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所以……”
“是总部运来的啦，提交调送订单就好了。那一套咖啡机有现成的，只要交咖啡豆牛奶之类的原料订单就好了，资源会放在仓库里，除了人为搬运什么的，副局长还可以像我刚才那样直接变过来。”
“喔……诶，为什么我感觉你一个副局长比我要牛批多了？”
“不过，如果不在总部可调用范围内，就要特别调送申请了。比如针对某灵薄件的特殊设备啦，大白鲨啦，核弹头啦，还有宠物猫什么的。”
“喂，为什么要把这几样放在一起说啊……等等，核弹头？”
“不过基本上，需求都是可以满足的。咖啡这种东西，本身很多分局都是有要求的，更别提红酒啦米饭啦这样的东西。”
“不是……核弹头……”
“哎呀，放心啦，特别调送申请虽然填什么都没问题，但会不会给你就是另一回事了。”
“喔……”
咔哒咔哒声响起，顾长逸扭头，穿着女仆装的木偶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顾长逸眉头一颤，看着她用不太灵活的手，把桌面上的咖啡豆扫入一个大壶里。
“谢谢学姐啦。”
人偶生硬地扭头，伸手，捏了捏安易玲的脸，随后咔哒声继续响起，她用着诡异的姿势走向了柜台。
“唉……可惜了，她们的躯体实在是不太灵活……”
安易玲说着，眼神里些许悲恸的颜色一闪而过。顾长逸抬头，看着人偶走进柜台后的帘子，抿紧了嘴。
“也不知道那批订单什么时候做好……”
“订单？还有什么订单？”
“帮她们重新做好用的身体。”
“这种事情能做到吗？”
“能的。”
顾长逸挠挠头。
“那……那个血人偶……”
“那个啊，让她在封印舱里关一辈子吧。还能提供蚂蚁点大的电呢。”
安易玲满不在乎地说道，顾长逸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咬牙切齿。
“你和那些被变成人偶的女生……都很熟吗？”
“她们都是我那时的室友。”
她说着，好看的睫毛耷拉下来，顾长逸一愣，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的神态。
似乎是注意到了顾长逸的视线，女孩的睫毛又猛地抬起，眼波流转，她突然转以一种戏谑的表情面向顾长逸。
“怎么，开始对姐姐我好奇了？”
“不，只是好奇，把特定对象去掉。”
“哼哼？”
顾长逸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他继续抓起咖啡杯，把视线投向一边的落地窗，缓缓地喝了一口。
“外面……是什么地方的实景吗？”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那些灯火泡在雨水里，化为一个个模糊的光球。
“对的哦。这个小咖啡馆是我妈设计的，一直没动过。”
“喔……你泡咖啡也是和她学的吗？”
“嗯。”
遥遥地望着落地窗上滚落的水珠，顾长逸又缓缓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
“嗯……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准前辈那么喜欢喝咖啡了。”
“哎呦，上头了啊，以后天天给你做哦？”
“真的？”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看向一脸笑意的安易玲。
“你想喝就挺好咯。”
“嗯……那……”
“再亲我一口，我就答应你，你愿意吗？”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稍微顿了一会。
“不愿意！”
“呀，还会考虑那么久啊……”
“我只是被你问傻了，我就没想过，你一个女生……竟然会对我这么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说这种话……”
“诶嘿……脸红了。”
“才没有！”
撇下这句话，顾长逸连忙端起咖啡杯，把视线又投向一边。
“怎么说……其实我只是单纯想看看你反应罢了。嘿嘿嘿，目的达到了，没关系的哟，以后天天给你做咖啡好了。”
“Hmm……”
顾长逸不太满意地低吟，脸上的热气一时分不清来自咖啡杯还是脸颊。
“好了，现在，我们来做正事吧。”
听到纸页翻动的声音，顾长逸放下杯子，扭头，看向正在翻着活页本的安易玲。
这货……从哪拿出来的？
好吧……这对她应该不难。
“来来来，新局长启蒙课程开课咯”
她说着，把那份活页本竖了起来，像翻篮球场上的记分板一样翻动，最后停在了某一页。
在白色的纸张上，印着一副奇怪的黑色标志。
看上去，是九根大大的狗尾巴草，除了中间那条外，都向左右弯曲。
“九根……狗尾巴草？”
“啊？”
安易玲把图片翻过来自己看看，随后噗嗤一笑。
“狗尾巴你个头，这就是尾巴！”
顾长逸睁大眼睛看看，随后嘴角抽了抽。
“好吧……所以这个标志……”
“这个标志，属于我们的敌对组织{讨债人}。”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
“我们？调查局？灵薄间？敌对组织？？？”
“你的意思是不是，人家哪来的资格和我们抗衡？”
“对啊，灵薄间这种黑科技到极致的东西都……”
“灵薄间，他们也有。”
顾长逸眨巴眨巴眼睛，呼吸一窒。
“什……什么情况？”
“很简单咯，某些局长投敌了，分局的意识化身被抹杀、替换，从这方面来说，他们可以算是我们唯一值得重视的敌人了，毕竟也只有他们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就算不论战力，从历史悠久程度来说，他们……也已经和我们调查局斗了上千年了。”
“呃……可是为什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和我们抢灵薄件？”
“他们确实会和我们抢灵薄件，但那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复活九尾狐，毁灭人类社会。”
“蛤？”
“呃……简单和你说一下吧。就是……曾经有两大和【灵薄间】同级别的始祖巨兽，九尾狐和薄灵龙……别的也不展开说了，总之，就是他俩一直相爱相杀，但薄灵龙在武王伐纣之后，莫名其妙消失了，主流说法认为，九尾狐可能是因此开始为祸人间。”
啥？
顾长逸有点傻眼。
“面对这场针对人类的浩劫，一些有能力的术士以及当时还没有消隐的仙人结成了一个同盟，也就是调查局的原型，并合力杀死了九尾狐，而她的死释放了巨大的灵力，沾染了在场所有凡人，形成了阴阳师血脉。像你的青梅竹马赵晓莺、还有我，我们就都是阴阳师的血脉。”
“喔……”
“但那场大战中，我们并没有彻底杀死九尾。九尾狐的半人血脉成立了{讨债人}，他们可以找到一些合适的少女作为‘容器’来复活‘尾’，只要集齐九条，九尾狐就能再世。他们在三国时期成功了一次，但我们趁九尾狐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又杀了她一次。然后我们两方就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抢夺‘容器’还有斩杀‘尾’，斗了几千年，这期间九尾狐没有再出现过。”
顾长逸张着嘴巴，眨巴眨巴眼睛。
“总之……那个组织里全是一些反人类反社会的家伙。不过，其实真要说起来，毁灭人类社会只是附带目的，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复活九尾。毕竟……不像我们调查局，{讨债人}一直都是九尾狐的血脉在掌权。”
“哦……”
“嗯……总之得让你有一些基本的认知嘛。然后，是他们和我们调查员相对应的成分。”
她说着，像裁判员翻记分板一样，把活页本上的纸张翻了翻，某张滑滑的纸片滑了下来，顾长逸的瞳孔一缩。
“你……你……你你你你……”
“嗯？”
她看着顾长逸满脸惊愕的表情，把活页本翻过来看了一眼。
“怎么了？”
“照……照片。”
顾长逸说着，把通红的脸扭向一边，伸手，把桌面上的物件往前推去，安易玲放下活页本，看到桌上的物件，她愣了一下。
女孩的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
“忘忘忘忘忘……忘掉那张图！……”
她连忙一抓，把照片收了回去。
“你为什么会把这种照片夹在里面啊？！”
“我我我我我我……我可能是看照片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夹进去了……”
“不是！你为什么会拍这种照片啊！！！”顾长逸感觉自己的脸简直要烧起来。
“我……我好闺蜜去年拉我去旅游时硬逼着我拍的……她说这个摄影师拍的纯欲风写真集超级棒……”
“我……不能理解……”满脸通红的顾长逸扶额。
“怎么就不能理解了……就觉得……这样很性感，很好看嘛！”安易玲的眼睛瞥向一边。
“啊……你能变纸巾出来出来吗，我突然有点鼻涕。”顾长逸有点无奈地说着，吸了吸鼻子。
“给，诶，你……”
当顾长逸看见入眼一片血红时，他愣住了。
鼻血一点都没有志气地滑下，淌过嘴唇，从下巴滴到纸巾上，保持这个姿势，两人呆滞了片刻。
“噗……”
女孩红扑扑的脸上，笑意难以遮盖。
“我……这……怎么可能……”
“咯咯咯咯咯咯……”她笑得拍起了桌子。
顾长逸整个人都傻了。
两人对视，异口同声道：
“忘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