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
林玄震惊了。
通过狙击枪的瞄准镜，他可以很清晰的看见剧院中发生的一切。当旁白说出“江樱”两个字时，他的眉毛立刻皱起。
江樱？难道安吉尔说得江樱是指这个？
他转过头，看向安吉尔：“这是什么意思？江樱和江月是一个人？人类状态的时候，她就叫江月；魔女状态的时候，她就叫江樱？”
安吉尔手里的棒棒糖吃完了，她现在正叼着那根塑料棍儿，脚在天台外晃啊晃。
“自己猜喽，要开动你的大脑~~”安吉尔嘻嘻一笑。
林玄咬住嘴唇，继续凝眉通过瞄准镜望向剧院。舞台上江月正在用牙齿咬住那颗心脏，少量的血飙在江月的脸上，让她的脸更多了一分妖艳的美感。
虽说江月在努力装扮成魔女的样子，她现在的表情也几乎和魔女无异。可是林玄仍然觉得很奇怪，江月现在的样子，和他那天看到的江樱，还是有一些区别。
最大的不同，就是江月太成熟了，无论是她作为人类，还是扮作魔女，都让人感觉到一股成熟的韵味，落落大方，气质绝佳。但是他那天看到的江樱不同，江樱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刚长大的青春期女孩，脸上写满了叛逆与稚嫩。
“话说，你的未婚妻要出场了，她表情有点凶哎。”安吉尔的望远镜中，出现了夏羽瞳的身影。她正提前走向江月，看样子最后决战即将开幕。
林玄调整瞄准镜的方向，看到了夏羽瞳的样子。此时的夏羽瞳，虽然表情坚毅，但是脸上已经有疲倦之态。她眼睛下方的黑眼圈非常的醒目，估计有两三天都没有睡觉了。
作为情侣，他很了解夏羽瞳。那是一个无比倔强的女孩，非常的要强。一旦她认准了目标，前方就是刀山火海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现在，羽瞳正在为他而战，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林玄。
可是此时的林玄，却无法和夏羽瞳见面。
因为，他现在是魔女。
“羽瞳……”林玄喃喃道。
………………
鼓声轰响，夏羽瞳身穿黑色长衣，来到了舞台的中央。为了配合这场演出，她换下了平时穿的制服，而选择了道具组准备的古衣。穿上黑衣的她，显得更加的肃杀，丝毫不减其英气。
夏羽瞳凝眉盯着江月。她刚才一直在幕布边看着江月的演出，很清楚江月想要表达什么。
江月的意思无非是说，她们魔女都是被命运所逼的，原罪并非他们，而是这个糟糕黑暗的世界。
坦白说，这种话夏羽瞳已经听过无数遍了。几乎每一个被抓捕的魔女，在临死之前都会咒骂这个世界，并告诉她自己实在是逼不得已，这才接受了恶魔的馈赠。他们没有罪，他们只是在反抗这该死的命运。
但是夏羽瞳只觉得这些措辞很无聊。一个甘心让自己坠入黑暗的人，一个让自己成为这黑暗一部分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这世界的黑暗？
天大的笑话！
江月背对着夏羽瞳，手里持着染血的剑。
“你来了。”江月微笑。
“是的，我来了，你犯了罪，我是来制裁你的。”夏羽瞳平静的说。
两个人已经开始即兴演出了。虽然夏羽瞳并没有学过表演，但她和魔女对话了很多次，因此她即便没有什么演技，也能很快代入其中，没有任何违和感。
“制裁？”江月冷笑一声，转过身面对着夏羽瞳，“你们是来制裁什么的？制裁恶？还是制裁我？”
“制裁恶，顺便制裁恶的载体，也就是身为魔女的你。”夏羽瞳淡淡说。
江月抬起头，有些癫狂的笑起来：“制裁恶？亏你们好意思说的出口。如果你们真的在制裁恶，为什么不早点出手？这样的话，我的女儿也能保全，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真正该死的人也能得到惩罚。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些声称要制裁恶的人，却无视那真正的恶！”
“非常抱歉，但我没有办法。”夏羽瞳淡淡说，“我们不是神，说到底也只是一些普通人。我们无法消灭一切的恶，只能尽我们所能，履行我们的职责，将恶的危害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
“笑话！你是在说我的女儿是活该吗？她的死是在可控的范围吗？”江月怒吼道。
“我不知道。”夏羽瞳低下头，“我得说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结局。但我没有办法，我是人，我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只能尽我所能。”
“所以你们这些圣骑士，你们到底是在为谁服务？！”江月咬牙，“是他们？达官贵族？”她指了指地上的尸首，又指了指下面的观众，“还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夏羽瞳沉思了一下：“不，都不是。”
江月愣了愣，显然她完全没想到夏羽瞳会这么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在为我自己服务。”夏羽瞳淡淡的说，“我作为人类，我是有限的。不仅仅是行动和时间上的有限，也包括我的正义。每个人的正义都不尽相同，但每个人都只能去捍卫自己的正义。”
夏羽瞳举起剑，剑尖指向江月的咽喉：“而你，违背了我的正义。”
整个剧院都安静了，谁也没想到，身为圣骑士的夏羽瞳竟然会说出这种话。这种话在一般人耳中，几乎称得上是叛逆。
在圣骑士团的宣传中，圣骑士们守护的是最正确的正义，是所有人的正义。这是一种具有崇高意义的宣传，可是在夏羽瞳的口中，这种崇高的意义被消解了。为所有人而战变成了为自己而战，正义也从绝对变成了相对。
但这也是夏羽瞳的真心话。她在圣骑士的一线作战了太久太久，久到她已经对有些事产生了疑惑。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复杂到远不是几个崇高概念就能解释清楚的。所以，现在的她已经抛弃掉那些夸大的概念，转而选择拥抱自己。
她承认自己正义的狭隘，但坚持拥抱自己的正义。这便是她，夏羽瞳。
江月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缓缓开口：“你说的没错，我们都只能守护自己的正义。那么很抱歉，你也违反了我的正义。”
“所以我来了。”夏羽瞳平静的说，“既然正义与正义无法相互理解，那就只能刀剑相向了。”
“的确如此。”江月后退一步，长剑挑起，拉开架势，“看来真正的正义，永远都只能在刀剑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