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异议——公主笔记(1)

作者:疯狂的绅士猫 更新时间:2016/7/19 10:50:14 字数:4933

黄昏之海之生存法则:

1.渴了就要喝,要不择手段

2.饿了就要吃,要不顾他人

3.遇到危险就要逃跑,要不顾一切

——节选自《梅莉亚的冒险心得笔记》

“所以说……我已经口干舌燥了……请给我水……”

“开什么玩笑,水要定时定量,这可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这和一开始说好的根本不同。

大人在前面走,用着小孩子拼尽全力也只能将背影勉强维持在视野中的速度。

“好碍脚……即便是绑紧鞋带沙子也会溜进靴子……”

“好热啊……明明太阳还没完全升起来就已经这么热……”

“而且我的肚子也好饿啊……现在应该是早餐时间才对……”

小孩喋喋不休,对每一件事都不满意。

“该开饭了啊……您的肚子不饿吗?”

大人耐心地说出“还不到时候”。

“从太阳消失到第二天最高点的这段时间要全部用来赶路,因此每天只有吃午饭的机会。”

“唔……可是可是……”

“当然这也是为了节省食物的必要措施。”

解释完美无缺,小孩也没得反驳。

“可是白纸黑字明明写得非常清楚!”

——于是她拿出杀手锏。

“这些都是妈妈说的!”

人证物证均在,正反双方已经交替位置。

然而——

“说一套做一套,这又不是初次发生的事情。”

“唔……”

——这确实是那个人的作风之一。

“这么说的话第三条法则也没必要遵守了!”

她赌气看看手上的笔记本,又抬头望向前面的背影。

会被保护——她突然觉得非常可靠。

“顺带一提,遇到危险的话要依赖梅莉亚的剑术喔?垫后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垫、垫后?!那我怎么办!”

意思是“我先走了”——规则的发起人不折不扣地遵守规则,小孩不满的是对待规则的偏见性。

“为什么对我有利的规定都不执行啊!!!而且为什么不是神泉老师而是妈妈会带我去白烨镇啊喂!!!”

高跟靴子踩在沙子上,这一次却没能陷进去。

长发映射初晨的阳光,随后用手一撩,金色瀑布的主人转身直立。

“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这是母亲的特权咯~”

有不会摔倒的自信,便闭起眼睛跑到城下镇门口——约定出发的地方,并看到约定中的人正等在那里。

“神泉老师,一切准备完毕!”

却看到金色的长发背影,深紫色风衣,红色并带着高跟的长筒靴——

“咦、咦……”

——只能是女人,应该还穿着短裙不会有错。

“神……泉老师……?”

纤瘦的背影已经无法让她使用肯定的语气。

这是谁?

没有见过的印象,但是很漂亮、特别漂亮,光看背影就可以得出这个结论。

“看得入神了吗?”

这时话音开始向自己偏转——果然是女人。

“咦、咦?!”

前凸后翘?她只能想到这个词来描述侧影,但当视线聚焦在侧脸并看清面貌——因为熟悉所以认定绝对不会出现——远远超出这一预期而惊讶地失去咬合能力。

“为什么妈妈会在这里!而且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双拳放到胸前并上下敲打表示抗议,但她也很明白这是无力行为,就只好服从地跟在后面——

“呼……”

——已经开始爬上沙丘了,现在手套和靴子的职责相同。

“不开心吗?明明做出了动情的告别,现在却是张大双臂迎接~所以也要做出与流下眼泪相对的大笑才能符合情景的转变~”

“呜哇——!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谁还会在妈妈面前哭的稀里哗啦啊!超害羞的……”

“噗哈哈哈哈!托女儿的福,让我看到一场好戏呢~”

“唔喔喔喔喔!才没有丝毫的演技成分!人家一向都是动之以情!”

“真情实感若不有所回应,做妈妈的还真是不像样子呢~这就是我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

梅莉亚也终于出现在沙丘顶端。

眼前是起伏不断的黄色沙海,远处依稀可见的白色枯骨,和平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就只有背后向远处延伸的两排足迹标志生机,已经到了只能看见王城尖端的距离。

接下来的两百天都要在这样的景象中度过,似乎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不过娅尔缇娜却说:

“高兴点啊?我们到了。”

“咦、咦?”

视线顺着纤细的食指逐渐向下,下面是一块空地,就算是聚焦扫描也依然只有沙子。

“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吗?太好了!”

大人摇头将气氛否定。

“这么说是到了白烨镇?明明什么都没有……”

脸上的表情示意“再猜”。

“难道……是在地下?!”

“你这孩子的想象力也真是没救了……”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乱想啦!又没有声明这就是最终答案!”

“要去白烨镇的话,当然可以依靠双脚。”

这不符合之前对自己的嘱托,但梅莉亚觉得这不是问题——

“嗯、嗯!”

——看来从这里开始才是真正的考验!虽然有点累,但这不算什么!

于是梅莉亚勒紧胸前的背带,斗志满脸。

接着她摆出起步姿势——

“但如果有更好的方式代替走路,不用的话岂不是有些犯傻了吗~”

“咦、咦?”

“先把这个戴上。”

“这、这是……”

和书上看到的画片一模一样。

“是挡风镜!旅行者的必备用品,找了很久都找不到!”

但现在一下子就看到两个,她也有学有样地戴上,视野开始被淡蓝色替代。

“还有这个。”

“咦、咦!”

是鞋子。

正确地说,是套在鞋子上的鞋子。

“是沙滑板!徒步征服黄昏之海的必备良品!”

“看书看得蛮仔细的嘛!”

那是自然。有关旅行者的一切梅莉亚全都调查过,自称为“理论知识的行家”她也很有信心。

但是要论实物的话她真的心虚。

“整个城下镇的人我问了个遍也没有线索呢!妈妈又是从哪里找到的呢?”

“就当做是有风时代留下的纪念品吧~”

“可是……有什么用呢……已经……”

只有说话,才能显得有东西在动。

“没有风了……”

“那就来制造风吧!”

“咦、咦……咦咦咦咦——!!”

尖叫声响起的时候,身体已经从竖直变为沿斜面垂直,惯性控制的双脚为保持稳态而不断交替,失重悬起一颗心,因为线绳勒紧已经无法供应新鲜血液——

“呼喔喔喔喔——!”

——已经有点喘不过气了。

但唯一能够稍微安下心的,是手被握住了。

“那遍布灰尘的古旧地图,已经为你铺开道路了呢!”

她只感到细碎的砂石正在撕扯脸颊,双眼虽然受到保护也因为气压增大而不得不闭紧。

“在你看不到的某个角落,正有新的生命在响彻初啼。”

“说什么……婴儿的啼哭啊……”

稍微一张嘴就会飞进沙子,但对对方的态度又忍不住要开口抱怨。

“我只觉得我的生命……快、快要消失了啦!”

“只是因为看不到便装作毫不知情,不是有些太遗憾了吗?”

“呜哇——!在这里摔倒滚到下面就再也站不起来,那才是最大的遗憾呢!”

“我们——如风般自由!”

“风……”

撕裂皮肤的刺痛感中突然加入一丝清凉,是印象中描述的感觉,只不过现在却更大、更快。

她看到金色的长发正指向自己,才察觉到发梢牵动着头皮发麻,确实是只有风吹才会出现的灵异体验。

“向着相连地平线的广阔世界,邀请一般牵起你的手——”

“——欢迎来到黄昏之海。”

“咦、咦咦?!!!”

然而被握住的手却反方向地被松开,她突然没了凭依。

“妈、妈妈!你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啦!”

“放心好了~现在的你,正有可靠的伙伴凭依着!”

“伙、伙伴?!”

娅尔缇娜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梅莉亚所做的就只有思考。

意识到是风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

身体依旧失重,但却越来越轻,渐渐夺回主控权。心虽然悬空,却被柔和的气息包围,似乎比脚踏实地还要可靠。能够适应双脚的交替频率,也有了力气向其他方向投去视线。

远处的波浪缓慢向后,近处的沙粒急剧掠过,她觉得挡风镜真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发明。

能够获得这样崭新的体验——

“是因为……风的缘故吗……”

“亏你那个样子也能跟上妈妈的脚步呢,了不起~”

紧张得一直只顾眼下,好奇心一直扫视周围,直到前方出现话音,这才开启了第三条视线。

前面的身影并不是向自己一样快速奔跑,而是放低频率,偶尔向后划动一下。看起来很慢,但就是追不上,甚至还有随时加速的自信。

“呜哇!这信步闲庭的奔跑方式……好漂亮!”

“要不要尝试一下~?”

那么高的鞋跟都能做到,自己穿着方便运动的皮靴,更没理由做不到!

于是梅莉亚跟着有学有样——

“呜哇——!”

——却双脚缠在一起,还好很及时地在千钧一发解开绳结。

再试一次!

“诀窍,要身随心动。”

“咦、咦?”

这时风声掺进说话声突然从旁边传递,背影在自己摸索的期间已经变成侧影——

“这不是梅莉亚所熟悉的领域,因此要看妈妈大显身手了喔~”

——接着瞬间滑到身后,她感觉腰被扶住了。

“要用心造路,而不是以眼寻路。”

“要……用心吗……”

她服从般地闭上双眼,认真体会造路的感觉。

石板路凭借意识铺在脚下,道路两旁开满花朵,走到哪里便开到哪里。视野蒙蔽也不会迷失方向,因为总有心在前方指引。

这个感觉就像——

“在森林里一样!”

“没错!变为自己的领域,闭上眼睛也能走完,不去担心摔倒便不会摔倒,有心指引着,走到哪里都是路!”

梅莉亚张开手臂保持平衡感,任由双脚在沙面滑行。

稍微找到诀窍了——

“不过这只是基本要领喔。”

——但这还不够。

“最重要的是,要相信可靠的伙伴。”

就像她报以感恩之心,所以从来不觉得会被凌乱的树根缠住双脚。

“你、你好——今后,要拜托您了!”

等了很久也不像在森林中听见回音,她有点失落地觉得自己似乎正被拒绝。

“梅莉亚,你看,我们要从垂直俯冲改为沿隧道入侵了喔!”

“咦、咦?!”

沙子不只存于脚下,还旋转到视野左右,就连原本的湛蓝天空也被染成黄色。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黄色的海洋中。

对更加陌生领域心有余悸,她还在想这是怎样形成的呢?

这时深紫色的风衣从旁掠过——

“来比赛吧!不掉队就算你赢!”

——正好推了她一把。

“好、好!不能输给妈妈呢!”

争强好胜大于好奇心并压制悸动,心里想着再快一些,娇小的身影便擅自加速。

梅莉亚已经彻底掌握了诀窍。

“还不错嘛~”

“哼哼~~!”

“那我们就直接跳到第三阶段吧!”

只见娅尔缇娜还在加速,并逐渐偏离直线。

梅莉亚心想这一定是很高级的阶段,于是视线跟着身影逐步描绘,已经到了四壁边缘没法下脚的位置。

“这、这是……”

但视线却没有如预想中跟着停止,而是转而向上,身影已经处于和地面完全平行的状态。

再接下来——

“呜哇——!”

——两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仰视,崭新的四目相对位置。

“妈、妈妈……”

“唷——!”

“变成壁虫了啊!!!”

身影突然消失——

“怎么说话。”

“又出现了啊!!!”

——并重新出现在左边,她看到还是原来的那个娅尔缇娜。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诀窍,不是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吗?”

意思是现在的自己也能做到……

“好!要用心!首先是向右……”

于是梅莉亚也学着偏离直线,已经到了再偏下去也会变成“壁虫”的位置。一只脚刚伸过去便滑下沙子,如果两只脚都踩上去的话……

做不到不会成为不去做的理由,她在心里一拍大腿决定就这么跳上去。

“拼、拼了!”

“所以说,要相信重要的伙伴啊。”

右手被牵住,产生的拉力克服自重强行让双脚迈过。

“咦、咦?!咦咦咦咦——!”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纵向旋转视野,她对完完全全的陌生领域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感,看了会觉得害怕,因此从视觉上欺骗自己。

“好了,放松点~”

唯一能稍微安下心的,是右手正被握住。

“妈妈能做到的,梅莉亚也能做到。有妈妈在,是不会有事的。”

没理由不照她说的做,于是半信半疑地睁开双眼。

承诺需要确认真假,谎言则需要明辨正负。

“……”

是真的——再对上旁边坚毅柔和的正向目光,她摘下挡风镜,决定再看看这个颠倒的世界。

忍住飞进眼睑的细碎沙粒,视野重新被黄色占满。原本的脚下变为头顶,和刚才一样是沙子做的天空。视线归为平直,是已经走了几个小时很熟悉的沙路。

她忽然觉得没什么两样——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不是吗?”

——但又切实察觉到了不同。

“风……似乎更响了……”

“是在对久违的重现于世感到兴奋,老友很激动地过来拜访小朋友呢~”

只是奔跑变为滑行前进,就让梅莉亚从中得到了许多感动。加速度溅起砂石,刮在脸上让她痛得不得了;以更快的速度冲下坡,向后飞驰的景色又让她吓一跳;大人说要用心,但小孩总是忍不住用眼,以这么快的速度前进,前方却是未知这让她感到有点害怕。

但另一种绝妙的体验是因为有风在。不顾头发凌乱、任凭狂风在脸上拍打,却说不出抗议。她只顾着对空气打招呼,然而不管等了多久也等不来回音,还无法成为伙伴——

“你好~~~~!”

——现在狂风正携带着问候音吹过耳旁。

这让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风,是一种感觉。

但她不喜欢这种后知后觉的迟来问候。

“原来是个大坏蛋!”

喊出向前的声音,这次却瞬间包拢身体。

“大坏蛋!这里有个纯天然的大坏蛋!”

她擅自加速,风声加剧,不服气地似乎在问:“哎哎?有这回事?”

“当然有!为什么不早点来看我啊喂!”

“原谅它吧?也是等得足够久了呢~”

“可是它真的很坏啊!人家可是从出生起就一直期待着见面!”

“不过现在梅莉亚才应该是客人吧?”

“咦、咦?!”

金色满眼,确实不是自己统治的领域。

“说、说的是呢!那么初次见面、好久不见!咦咦?!”

她意识到似乎不能将这些作为拜访客人的开场白。

“久疏问候了!请原谅我的无礼!”

“那么就请随意行动吧?就像在自家一样~”

“喔!那我不客气了喔!”

于是用意识念动身体,视野开始不断旋转,速度越快,越能感受到风的热情。

不过就算是初次见面即成为好友,有些热情也是难以抵挡。

“呜哇——!还是快戴上挡风镜吧!”

老友也回应着“快戴上吧~”

“你好——!”

——你好~~~!

不断喊话与听话,梅莉亚就这样维持住想让全海都能听到的声音。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