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目的地时,圆月早已攀上云霄。
这是几乎在峡谷营地侧面的一片不起眼的小丘陵。
中心是一片小小的池塘,周遭长满了茂密的水生植物,池塘上方有一层淡淡的白雾,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因四周有凸起的小山丘遮挡,池塘的水没有受到风的惊扰,镜面般的池水映射着天空中的明月,以及矗立在岸边的二人的身影。
“附近居然还有这种地方啊……因为在丘陵的正中,在到达前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色。”
托尔感叹道。
“哼哼,正可谓蚌壳中的瑰宝吧~有些东西不打开是无法看到全貌的哦。”
缇娜笑笑。
两人在池边一处没被水生植物遮挡视线的位置并肩坐下,眺望着池中景色。
虫鸣蛙声,明明很是聒噪,却又让人感觉闲适宁静。
天空中,最后的云层散去,群星开始涌现。
望着那漫天繁星,缇娜眼中星芒闪烁。
“托尔,你知道吗?其实夜空中的每一颗星,都是逝去的英雄勇者们变成的哦,他们至今都在天空中守护着我们。”
“嘿?是这样啊。我是个境外人,所以完全没听说过。”
虽然和自己听说的星辰真相完全不一样,但为了不打破缇娜那美好的愿景,他没有说出口。
“其实我也只是从祖母那里听来的啦。比如那颗,像火一样赤红的,是‘红莲的英雄’嘉德,那两颗几乎挨在一起的,是‘双生的英雄’卡莲和卡缪,不是很明亮但光线很柔和的,是‘知梦的英雄王’维娜……”
缇娜兴奋地指着天上的繁星,一一向托尔讲解着,托尔也静静望着夜空聍听着。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缇娜再也无法说出下一颗星的名称,两人才将目光从夜幕中收回来。
“呐,托尔,在一切都结束,迎来和平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缇娜抱着双膝,望着池面问。
“结束之后啊……我还没想过,大概还是像以往一样作为英雄行动吧。”
托尔说。
“我是说,更和平的那一天。假如人们不再需要英雄的保护,能做各自想做的事。”
“那一定是非常非常遥远的事了吧……我想想,总之先回去悼念一下斯塔尔村的大家,然后,大吃一顿迪奥普赛特的烤鸡。”
“噗……怎么全是些琐碎的小梦想啦,没有更大一点的吗?”
缇娜捂嘴笑。
“我就是只能想出这种程度梦想的人啦……到头来,感觉自己能做的事,已经只剩下当英雄这一件……”
“托尔还真是英雄脑呢,还记不记得是谁曾经说,自己绝对成不了英雄了?”
“啊,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你还记得啊。”缇娜露出笑容,晃了晃手腕上的小铃铛,“因为阿尔特踩坏了祖母留给我的这个,当时可伤心了,还以为永远失去了能感觉到和祖母联系的东西。但是,却遇到了托尔,都是多亏了托尔,我才能再次听到这对铃铛的音色。”
“我那时只是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感觉心里怪难受的……”
托尔挠挠头。
“不管怎么说,我都很感谢托尔。最初遇到的人是托尔,真的太好了。”
“我也很庆幸,最初遇到的人是缇娜。”
托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话说,托尔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问啥?额……晚饭你吃的啥?”
“才不是叫你问这种问题!你这毁气氛技术是跟拉奥学的吗!”
缇娜猛地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突然要我问点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托尔连忙道歉。
“真是服了你了……”缇娜像没了脾气一样,叹了口气再次坐下,“我都问了你今后打算做什么了,你不该也问问我吗?”
“噢噢……缇娜之后打算做什么?”
托尔战战兢兢地问。
“问得好!”缇娜突然像换了一张脸一样,高兴地一拍手,“我啊,想在和平之后,当一个舞娘!”
“舞娘么……”
“看好了!”
只见缇娜脱下鞋子放在岸边,然后踮着脚尖踏入池水之中。
“好冰!”
逐渐适应池水的温度后,缇娜垂下双臂,低垂双眼,身形在灰白的水雾中若隐若现。
接着,她舞动起来,双臂以柔美的动作轻拂摆动,跟随身体的旋转挽成圆环,仿佛飘带。
腿部轻举轻垂,脚尖时而贴着水面缓慢滑动,荡起一道道涟漪,时而搅动水流,在半空中掀起一道水帘。
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自然,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优美,以至于托尔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翩翩起舞的女孩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缇娜。
就像在配合缇娜一般,就在此时,池边的水生植物丛中逐渐亮起莹莹绿光,下一刻,无数小小的绿色光点从中飞起。
那是,栖息在此地的精灵,萤火虫们。
缇娜舞得更加尽兴了,与月光,与群星,与池水,与雾,与萤火虫,交织成了一幅画卷。
舞毕,缇娜双腿交错,微微屈膝,双手捻起并不存在的裙摆,朝托尔行了一礼。
并没有马上收到托尔的赞美之词,但缇娜脸上却挂着满意的笑容,因为她看到了托尔已经完全看呆的表情。
缇娜缓步回到岸上,在托尔旁边就坐,托尔这才回过神来。
“刚才那个……你特意练习过?”
托尔问。
“我成长的可不光是实力哟。”
缇娜偏头微笑。
“太美了!跳得简直比卢比的舞娘们还好!额,原谅我词穷……总之,就是非常好看!”
托尔激动地说道。
“嘿嘿,谢谢夸奖。”
缇娜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两人就这样坐着,欣赏了一会儿萤火虫。
“唔,好冷……”
突然,缇娜发着抖,吐着寒气说。
“都因为你大晚上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啦……没办法,给你。”
托尔脱下外衣,盖在缇娜身上。
“诶?谢、谢谢。”
没预料到托尔的行动,缇娜像受到惊吓般身子一颤,随后又面颊微红地将托尔的外衣往身上裹了裹。
“我才要感谢你,缇娜。本以为这最后一晚会在紧张和焦虑中度过,没想到,还蛮开心的。”
托尔冲缇娜笑笑。
缇娜转过头,静静看了一会儿托尔。
“那个……托尔。”
“什么?”
“对于那个女孩,对于薇薇,你是怎么看的?”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提起薇薇?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同时也是教我魔法的师父,不过更多的时候,她给我的感觉,更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家人吧。”
“家人?!难道是那种——”
“嗯,我本以为失去斯塔尔村的大家之后,不会再有那种像家人一样温暖的感觉了,但是,无论是薇薇,还是卡戎,甚至是秘语之乡的所有人,都让我感觉仿佛回到了故乡。”
“原来是那个家人啊……”缇娜看上去好像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我也能下定决心了。”
“啊?什么决心?”
托尔望着缇娜问。
缇娜咬着嘴唇,掰着手指,迟迟没有说话。
托尔第一次看到缇娜那么腼腆的样子。
随后,缇娜定了定神,然后以一种认真到不行的眼神看着托尔的眼睛。
托尔不禁咽了口唾沫。
缇娜张开了嘴唇。
“我喜欢你,托尔!不是作为同伴朋友的那种喜欢,而是把你当作一名异性,当作希望一同度过余生的伴侣,从第一次见面起,我就无可奈何地喜欢上了你!所以,请告诉我你的答案!”
诶?刚才那是,缇娜,向自己表白了?
托尔的脑袋里炸开了锅,他仔细端详着缇娜。
缇娜的脸涨得通红,但她的眼神,是认真的。
这种时候,必须好好回答才行了。
托尔也动了动嘴。
“我——”
“沙沙”——
就在这时,后面的草丛里传来什么动静,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那是什么?”
缇娜问。
“不知道,小动物之类的吧。”
托尔回答。
“真是的,居然在气氛正好的时候!”
“那个……虽然被打断了,我还是继续说完吧。”
托尔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重新张了张嘴。
“等等——”
然而这次,缇娜却突然用双手捂住了托尔的嘴。
“呜呜(缇娜)?”
托尔不解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算了,答案等到下次再告诉我!”缇娜拼命按着托尔的嘴说道,“别看我这样,其实还挺怕知道结果的,我担心会害得自己在明天的战斗里没法好好发挥实力,所以,对不起!结果保留,好吗?”
“呜呜呜(知道了)。”
托尔点点头。
缇娜放开托尔,松了口气。
“时候不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嗯,走吧。”
缇娜红着脸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