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浪潮之名——”
层层浪涛如同颠倒的瀑布，从地面升起，将英雄斩卷入其中，抵消淹没。
浪涛没有停止，继续朝卡里斯那边压了过去。
“哼。”
卡里斯用裹挟着闪电的手一个横扫，便将浪涛折断。
多萝茜看了看卡戎，笑眯眯地挥了挥手。
虽然对方没法说话，但卡戎大概也能猜出她想说什么。
谢谢喽。
如果是多萝茜的话，就会这么说吧。
说实话，一点也不想掩护多萝茜，那种女人死在这里就好了。但是，不行，之后还需要她的力量。
“掩护魔女！”
反抗军的战士们呐喊着冲了上去，多萝茜双眼微微睁大，半张着嘴。
被人类保护，这还真是新鲜的体验，大概是想这么说吧。
“区区杂兵，也想挑战我？”
【镇魂曲】！
双角再次震动，发出刺耳的音色，冲向卡里斯的战士们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像雕像一样不动了。
“死吧！”
卡里斯几记挥击，便以雷霆之力将人们的身体整个截断，几具还在喷涌着鲜血的下半身接连倒地。
然而就在战士们争取时间的这段空隙，卡戎已经完成了魔法的咏唱，惊天的浪涛拍击而下，接着化作龙卷，升腾起来后再次朝着卡里斯砸下去。
“唔哦——！”
卡里斯被命中，发出惨叫，水龙卷将他带起来，一路撕碎着被牵连进去的终焉兵，撞击在不远处的山丘上。本应凸起的山丘因冲击而凹陷，周围一整片区域化作一片湖泊。
湖泊中心“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不一会儿，一个身影从水中猛地蹿出，趴在湖边的地面上。
“呼……呼……全身的骨头都跟被折断了一遍一样，真是令人恶心的攻击，让我不禁想起那个女人！”卡里斯大口喘着气，调整呼吸，“对，温蒂妮，是叫这个名字，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总是看不起我！居然临阵脱逃了，算她好运！等着看吧，总有一天，我要抓着她的脑袋把她摁在地上，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四肢被卸掉，然后再夺走她的力量！”
“遗言说完了？”
卡戎只是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卡里斯。
“啊？”
明明都还没分出个胜负，眼前这个小姑娘居然就说出了胜利宣言，让卡里斯有些疑惑。
卡戎闭上了双眼，看来并不打算和卡里斯再多说什么。
她举起右手，摊开手心，在那里的，是约六枚彩色的看起来像玻璃制的珠子。
“本打算用在那个叫狄丽雅的人或者堕王身上的……不过算了，全力的胜负被打扰也挺不爽的。”
卡戎自语着，将手举高，仿佛要将手中之物献给天空。
“以浪潮之名，吾名为卡戎，与水结缘之人……”
明明这词句是出自卡戎之口，听起来却像来自大地，来自天空，来自世间万物。
天幕降下，这是只有卡里斯与卡戎才能看得到的奇异光景。并非是漆黑的夜幕，而是如水流般，若透明又若淡蓝的色彩。
“这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卡里斯左右扭头看了看天空，看起来有些慌乱。
当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已不知何处，周围除卡戎以外别无他人。
脚下是海平面……不对，是看似海平面的别的什么。因为，人是不可能像站在陆地一般立于海平面之上的。
踏上去的感觉就像是冰层，却比钢铁还要坚硬，无论用多大力气都不会出现一点裂痕。
“吾之生涯，不过是堆砌，堆砌，筑造无法企及之高塔……”
卡戎翻转手腕，随着指尖垂下，第一枚珠子滑落下去。
“喀嗒”。
珠子落于地面，并未像想象中那样弹起，而是轻微晃动后不动了。
她在做什么？
卡里斯皱起眉头，有些摸不着头脑。
“算了，既然你要当活靶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卡里斯在手中汇集出一把雷枪，瞄准卡戎的胸口，附身蓄力准备投掷出去。
“咚”。
突然，一声巨响让卡里斯的动作定格住了。
那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声响，卡里斯缓缓转过头，朝声源那边看去。
只见一枚巨大的珠子，巨大到足足可以装下一座城堡，如此怪异之物出现在了自己附近。
“……哈？”
卡里斯的声音透着一丝疑惑，而更多的，是恐惧。
“咚”。
又是一声，这次，是发生在卡里斯视野里的。
那空无一物的天空中，不知从何处掉下一枚和之前同样大小的彩色珠子，重重砸在地面上。纵使是那让卡里斯觉得坚不可摧的地表，也被砸得凹陷下去。
“到底是……什么啊……”
已经顾不上攻击了，卡里斯一步步后退。
开什么玩笑，被那种玩意儿砸一下，谁承受得住啊！
卡里斯朝反方向奔跑起来，他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不曾记得起点，亦无终点，仅仅是无限的循环往复……”
卡戎继续咏唱着，又一枚珠子滑落，不偏不倚地立于第一枚珠子之上，丝毫没有滚落坍塌的迹象。
“咚”。
“咚”。
越来越多的巨大珠子，从空中洒落。
它们重重砸在卡里斯的两侧，就像是撞击在卡里斯的心脏上一般，每一次都引得卡里斯发出一声惊叫。
“怎么能被干掉……怎么能在这里被干掉！”
卡里斯拼命奔跑着，但无论怎么跑，都好像无法逃离这个空间。
“千万的堆砌，千万的坍塌，几曾何时，已经跨越数的边界……”
第三枚珠子滑落，同样地，稳稳立在了前面两枚珠子上方。
“咚”。
“咚”。
……
越来越多的巨大珠子落下，有的甚至掉落在之前的珠子之上，堆砌成柱。
下方，那被卡里斯判断为坚不可摧的海平面，竟因两枚以上巨大珠子的堆叠，坍塌破裂，水如泉水一般从下面涌出来，冲刷在珠子表面。
“什么啊……那到底是什么啊！”
卡里斯还在逃跑，纵使溢出的水流已经淹没了他的脚踝，也毫不在意。
“本就无始终，亦不被赋予意义，纵然如此，也要继续堆砌……”
第四枚珠子堆砌了上去。
前路也被珠子封锁，满眼全是晶莹的硕大之物。
往上看，是如珠宝般的美丽球体堆砌起的座座高塔。
往下看，是无穷涌出，仿佛要淹没世界的水。
卡里斯终于停下脚步，无处可逃。
不知何时，水面已漫过他的胸口。
“可恶，可恶！既然这样，我就也拿出全力应对吧！这是你逼我的！”卡里斯转过身，怒视着卡戎的方向，“狄丽雅最后没用出来的隐藏杀招，我应该也可以使用！”
卡里斯汇集着力量，强大的能量让他周围的水都沸腾。
头上的双角变得更为硕大，同时背上也舒展开和狄丽雅一模一样的翅膀。
“不够，还要更多，更多地激发隐藏在堕英雄身躯里的力量！”
卡里斯身上那些堕英雄的特征，在一点点蔓延生长，覆盖着他原有的身体，同时整个身躯也在变大。
“啊……能感觉到，这就是力量！我能感受到，啊，这是不死不灭的力量！”
就连声音也变得不再像人，卡里斯挺直身躯。
那副姿态，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恶魔。
“只要干掉你，这一切就会停止了吧？我就能离开这里了吧？”
卡里斯用力踏地，朝着卡戎这边冲过来。
途径的巨大珠子被撞碎，卡里斯一路开着洞朝卡戎逼近。
但卡戎看起来毫不在意。
卡里斯已经逼近到卡戎面前，他抬起化作魔爪的右手，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切身体会吧，这便是倾注吾之一生，吾之一切的重量！”
卡戎的手彻底放开，最后一枚珠子落下。
“嘭——”
水，瞬间覆盖了世界。
时间就像被放缓了，卡里斯挥向卡戎的利爪，在一点点变慢。
紧接着——
“喀嗒”。
那是第五枚珠子堆砌上去的声音。
但是，纵使已经堆砌完毕，声音也未曾停止。
“喀嗒、”
“喀嗒、”
仿佛卡戎在那日常，无数次的堆砌一样。
卡里斯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扭曲。
每一声，都是卡戎至今为止，完成过的堆砌。
每一声，卡里斯都要体会，被巨大珠子碾压全身的重量。
在被减缓的时间里，痛苦将被无限拉长。
在被减缓的时间里，卡里斯甚至无法发出悲鸣。
他或许从未想过，施予痛苦的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被施以痛苦的一方。
“你新获得的身体，很顽强吧？想必就算用完我四百年来所有的堆砌，也不一定会死去。”卡戎背过身，语气平淡地说，“那真是太好了，你可以在这流速只有十分之一的时间里，慢慢体会这重量。”
卡里斯眼神惊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毕竟，这是我消耗四百年的堆砌，才能使出来的大魔法嘛。”
卡戎侧过头，露出一个轻笑，接着，化作水，融进了这茫茫大海里。
.
“完事了？”
不知何时已经能发出声音的多萝茜，看向旁边由水构建出身体的卡戎。
“嗯，暂时不会有事了，大概四千年吧。”
卡戎举起手，对向天空，两指之间，夹着一枚美丽的珠子，珠子里面波涛翻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