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欧尔吉英斯派么。”
克里斯以愠怒状盯着男子看。
“哎哟，好可怕的脸！被这样瞪着……我会吓得不小心伤到王妃大人的哦？”
男子一个眼神示意，擒住藩多琳的人便将匕首抵在她脸上，锋利的刀锋划开了藩多琳柔嫩的皮肤，一抹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了出来。
“住手！你们索求的是开放对特性的封锁吧？我答应你们！不再干涉欧尔吉英斯的事！所以，放了藩多琳……”
异变还在克里斯的身上爬升，他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空口无凭可做不了什么保证啊，谁知道你回去后会不会立马派人剿灭我们呢？”
男子耸了耸肩。
“我绝不食言！求你们了……快放开藩多琳吧……她还怀有身孕！”
听到这儿，那些人中有一部分明显动摇了，他们窃窃私语。
“王妃怀孕了？我可没听说过……”
“喂，我们可没打算做到这种程度啊……”
“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该怎么办？”
……
就连那带头的男子，也明显犹豫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磨蹭些什么？”
就在这时，男子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同时黑影走上前来。
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声音粗犷，体型瘦小的人。
“‘第一人’？你来干什么？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
男子疑惑地看着那人说。
“哼，”“第一人”冷笑一声，指向海涅，“看啊，在那边的是什么？”
闻言那些人齐齐看向克里斯，只见克里斯的半脸，已经被异变所笼罩。
“啊——！”
“怪、怪物！”
人们发出尖叫。
“你到底是什么？”
带头的男子声音颤抖着质问克里斯。
“是吗……你们不知道啊……这就是我想阻止的，欧尔吉英斯留下的诅咒……”
克里斯喘着气说，好像就连维持站立都很困难。
“没错，那是怪物，王妃的体内孕育着的，是怪物的子嗣，不要犹豫，杀死他们！”
“第一人”命令道。
“但、但是……”
负责抓住藩多琳的人两手不住颤抖着，满脸的不知所措。
“真是窝囊！让开！”
“第一人”似乎再也难以忍受，箭步冲上去夺过对方手中的匕首，一下刺进了藩多琳的背。
“藩多琳！”
克里斯发出悲伤的哀嚎。
“第一人”拔出匕首，接着一踹，藩多琳顺着坡面滚落下来。
“那个家伙！”
在一旁看着的托尔再也无法忍受，拔出剑朝“第一人”砍去，但是，就像砍中了水中倒影一样，剑刃空虚地穿了过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无法干涉这一切，托尔愤愤不平地把剑收了回去。
“藩多琳！藩多琳！”
克里斯挣扎着朝藩多琳爬去，用早已失去人之外形的双手扶起她。
“啊啊……克里斯的手，还是那么的温暖……”
藩多琳抬起眼睛望着他。
“别怕，我的特性里记载着很多治疗方法，一定能救你的！”
克里斯慌忙唤出特性，那本白色的书。
但是书本就像枯萎的树叶一样发黄，篇章一页接一页的脱落粉碎下来。
违反誓约者，将失去所有的力量……
克里斯想起了欧尔吉英斯的话。
“克里斯……最喜欢你了……”
一滴泪水顺着藩多琳的眼角滴落，她的双眼沉沉垂下。
“啊……怎么会这样……”
克里斯绝望地垂下了脑袋。
“你、你都干了什么！我们没想做到这种程度的！”
带头男子朝着“第一人”怒吼道，似乎是想把一切责任归咎于对方。
“我只不过是帮你们处理了怪物之子，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人”用愉悦的声音反问。
“但王妃是人啊！而且那个年轻人……你说过他不会有事的！”
“算了，反正你们也没用了，和你们相处是真的麻烦，一个个的全是些优柔寡断有心无胆的家伙！”
说完，“第一人”拿起一根笛子吹响起来。
笛子发出低沉让人心头发闷的音色，不一会儿，一声非人之物的低吼从“第一人”后方传来。
沉重脚步的轰鸣，约有三人高的巨大阴影浮现。
那是托尔从未见过的魔兽，头上长着一对又长又弯的魔鬼般的犄角，其中一根已经折断，留下不规整的断面，深邃的眼窝里是透露着疯狂和贪婪的眼，它明明有着巨熊一样的身躯，体侧却长着三对布满孔洞的足，像昆虫一样爬行，足上的孔洞随着它的呼吸向外喷吐着白烟。
“灰烬兽？你把它招来干什么？”
男子惊恐的眼神说明，他大概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被称作灰烬兽的魔兽一口便咬住了站在男子身旁的女人，将她一口吞下。
“停！快停下！你这怪物！”
男子慌忙掏出马鞭，朝灰烬兽抽打，但换来的，只是自己成为下一个食物。
“哈哈哈哈哈！多么滑稽！就凭人类，怎么可能支配魔兽？之前它不袭击你们，只是因为灰烬兽吃饱后攻击性会消失而已！不过现在，它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啊！来吧，这是你的自助餐！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人”张开双臂放声大笑着，灰烬兽如同闯入羊圈的饿狼一样肆意撕碎吞食着那些人，用不了多久，还能站着的就只剩下克里斯和“第一人”了。
克里斯以阴郁的眼神抬头望着“第一人”。
“怎么啦？想问我是什么人？好吧，让你看看也无妨！我的真面目！”
“第一人”猛地一掀掉斗篷。
在其下的，是一副骇人的躯体。
本以为其瘦小，是天生的体型，实际上那是因为，这副躯干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肉！
简直就像是会动的骸骨，包裹着骨头的只有丝丝缕缕的肌肉神经，透过胸腹，内脏肉眼可见，连接着无数血管的心脏就在胸前跳动着，而本应保护身体的肋骨，则像是扎进身体的刺一样胡乱炸开着。
“可怕吗，这副躯体？可惜现在你也要变得和我一样啦！哈哈哈哈！”
对方就连笑都无法表现在脸上，只有喉咙上颤动的声带在发出笑的声音。
“你是……库洛克吗？”
克里斯的这一问让托尔想明白了。
原来如此，第一人……是指第一个变成堕英雄的人么？
“嚯，你还记得我啊，克里斯！真开心！”
库洛克怪笑着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报复啊！你知道我至今为止是怎么过的吗？自从变成了这副身体，朋友、家人，甚至是曾经被我保护过的人！所有人都把我当怪物！当瘟神！就算把那些臃肿的肉块割下，也不会有新的肉长出来，我只是变成了另一幅样貌的怪物！我确实是犯下了错误，但我不是有心的啊！我明明忏悔过了啊！我明明去赎罪过了啊！为什么非得遭受这种对待！而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却在被众人所爱着！被祝福着走向完美的人生！不可饶恕！”
随着库洛克激动的语气，他外露的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
“为了减少和你一样遭遇的人，这就是我致力在做的事……”
克里斯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还像人类的部分了。
“谁要你做这些了！要让更多的人变得跟我一样！没错，让他们也体会我的痛苦！”
对话间，吃完最后的残肢剩体的灰烬兽，将目光锁定向了站着的两人。
“哈哈……胃口可真大啊，看来还没吃饱，大概吃掉我之后，就轮到你了……那个少年可真是可怜啊，仅仅是拿他母亲的性命威胁，就啥也没想地站到你的面前，悲惨地被你杀死！克里斯，若是以前的你，可能对付得了这家伙吧，不过现在，无论是特性还是加护都失去了，你也会沦为它的盘中餐，真是活该！哈，我会在黄泉路上等你的！”
库洛克舒展双臂。
“一切都毁灭吧！哈哈哈哈——”
下一秒，他的上半身就被灰烬兽咬掉了。
慢悠悠吃完库洛克余下的肢体，灰烬兽开始向克里斯前进。
“那么，就此放弃，让一切落幕吗……”
克里斯望向天空自语。
他偏了偏头，看向地上躺着的藩多琳。
“至少，要让你的遗体得以好好安葬……”
接着，他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白色书本上面，说是白色书本，实际上已经脱落得只剩下几篇泛黄的书页。
“如果我的研究不是无意义的……如果‘那个’是可以实现的……那就碾碎常理，破坏欧尔吉英斯的誓约吧！我的特性！”
【书页零一·里之睿智】！
本应不受克里斯支配的特性，再次响应了他的意志，发黄的白页颠覆变化，重生为黑色封皮的书本。
【书页零二·秩序崩坏】！
有什么在变化。
追流溯源，朝向特性根源产生影响。
克里斯的身体停止了变异。
何止是停止，甚至在逆向变回人的形状。
灰烬兽咆哮着，朝克里斯冲了上来。
“别来……碍事！”
随着克里斯的怒吼，大量黑气从他体内泵出。
之后的画面，被黑暗吞没。
究竟是因为只是无意义的过场，还是连海涅本人都不记得那期间发生了什么，当再次能看到画面时，一切都已经结束。
倒在克里斯面前的，只是一具巨大的骸骨。
克里斯缓步向前，双手拾起灰烬兽的头骨。
“我本以为……只要解决欧尔吉英斯的诅咒，就能减少悲剧，令所有人走向更美好的未来，但是我错了……不，一切都错了……带来诅咒的不光是欧尔吉英斯的誓约，而是所有人的心！有必要进行重塑……一切的一切！”
克里斯将头骨扣在自己头上，那空洞的眼窝里发出幽绿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