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祭坛都在轰鸣。
“地震？”
同伴们纷纷压低身子防止摔倒。
“不，这不是地震。”
托尔否定道。
他们所站立的，高出其他地方一些的平台，和上方开出的天窗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都一模一样。
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
“隆隆”……
天花板在降低。
不，是托尔他们在升高。
看不见下面，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这个平台确确实实在上升，直到于上方的地面齐平。
回过神来，刚才的平台已经完全贴合于地表，甚至连一点缝隙都找不到了。
这里是祭坛的顶部，也可以说是更大的平台，大体上是个两端长两端短的十字，托尔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海涅或者阿尔特的身影。
不在这里吗……
托尔想着。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机关啊。”帕格特感叹着，随着他一仰头，眼睛一下就瞪大了，“呜哇！凑近一看更大了！我们真的能拿那家伙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它的眼睛真的是太阳的话，我们可连碰都碰不到它啊。”
缇娜说。
“我想先尝试和它对话！”
托尔说道。
“哈？它听得见你说话？”
“不知道，但有试一试的价值！”
“知道啦，那就……”
“喂，看那个！”
巴纳突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喊。
“搞错没有啊……”
“怎么会……”
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发出颤抖的声音。
正因为在这里，在这片山峦的最高处，才看得到。
山岩间，树林里，川河中，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简直就像遇到外敌倾巢而出的蚂蚁。
“那是，终焉兵？”
“而且还全都是大个头的那种。”
仅仅是在他们将安搬运进祭坛的这段时间，居然增了那么多。
就算是这里也有黑手伸得上来，只是随意地一挥，便能看到数只终焉兵从黑手中挤出落下，朝这边围过来。
这一幕，让托尔想起了以前对付黑龙时的情景。
“果然是和那个类似的个体吗……”
托尔咬牙道。
“我们来拖住这些家伙，托尔你趁现在过去！”
巴纳和帕格特一左一右拦住终焉兵，并用武器威慑逼退它们。
托尔点点头，领着剩下的人从两人之间穿过，朝着离天空中那个更近的方向跑去。
“喂！不管你是神还是吞噬巡星之龙什么的！听得见我说话吧？”
托尔一边跑一边抬头喊着。
“嚯，来了么，人之子哟。”
下一刻，声音传进了脑海里。
感觉得到，自己已经沐浴在目光之中。
“没错，我已经如约来到了这里！”
“那么，赌局可以继续进行了，证明吧——”
“等一下！”
虽然感觉打断这种存在说话有些不知死活，但托尔还是喊出了口。
“……”
对方沉默了，大概是在给托尔说话的时间。
“海涅在哪里？既然是我跟他的赌局，双方都应该在场才行吧？”
提出这个问题，托尔只是想借对方之口知晓海涅的位置，防止遭到海涅的伏击。它并非站在任何一边，所以也不会向托尔有所隐瞒。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看见那些黑色的新生之物了吗？这便是那个男人以灵魂为代价招来的。”
海涅死了？也就是说阿尔特胜利了，但是阿尔特又去了哪里？
托尔决定暂时之后再去想这件事。
“既然另一方已经不在了，那么赌局应该作废！快让终焉兵和那些黑色的手一样的东西消失！”
“不，赌局会进行下去。”
声音说道。
“什么？”
“人类的美，价值。若汝无法向吾证明，吾会替那个男人完成目的……收回吾赐予人类的生命，收回这个世界，重新塑造，制作完美的新人类，新世界。所以。证明吧！”
威严而沉重的声音仿佛击打着托尔脑内每一根神经，他知道，这不是祈求，而是命令。如果自己不能按它说的做，那么一切都将归于尘土，就像自己看到的那个梦里一样。
“好啊，我会向你证明！”托尔望着上空大喊，“在你看来，现在的人类是什么样的？”
“愚昧，自私，自大，残忍，无论哪一个世代都会朝着灭亡迈进的渺小之物。”
“确实，这些都是人会有的缺点，但是，真的仅仅是这些吗？”
托尔又问。
“……”
一段较长的沉默，就好像在说，“什么意思”。
“亲眼看一看吧，现在，就在这一刻，在各处于苦难之中挣扎着的人类们！以你的力量不难做到吧？”
“……”
又是一段沉默，不过这次，上空起了变化。
托尔明显感觉到，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同时，被太阳光所笼罩的高空中开始浮现出影像。
就像机兵终端那样，真实的影像直接被投射到半空中，不过也不太一样，那是数都数不清的大量屏幕，密密麻麻地排列在一起，里面显示的是世界各地的景象，更准确地说，是人们看到的景象。每一个屏幕都是以“谁”的目光作为视角在移动，而且，只要向其中一个屏幕集中注意力，甚至能身临其境般听到来自那里的声音。
有的正在与黑手作战，有的则在逃难，无论是哪一个屏幕，都在机械无感情地实时播放着。
“喂，那么多窗口那家伙看得过来么？”
帕格特刺穿一头终焉兵的胸口，将枪尖抽出一甩，退到托尔等人后方。
“那种东西的事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缇娜只是以逃避现实般的表情望着那太阳一样的眼睛，也不知她感不感觉晃眼。
“小心！”
其中一个影像的主视角，朝前冲了出去，一个身穿铁甲的士兵被撞飞出去。
紧接着，主视角也贴到了地面上。
那个士兵爬起来后，慌慌张张地朝主视角这边跑了过来。
“队长！你没事吧？”
“混……账！这怎么看着像……没事？你这家伙……总是这样假惺惺的……最讨厌你这点了！”
主视角的声音听起来在呛血。
“那为什么还要救我……”
“你还有父母和……一个漂亮的……未婚妻吧……”
“诶？”
“可恶……我就什么都……没有。说实话……我一直都很羡慕……嫉妒你，所以才老是借着这个位置……欺压你……”
“既然如此，直接不管我不就好了吗？”
“但是，再怎么说……你也是我的部下！”主视角有力的胳膊攒住了士兵的领口，将他往前用力一推，“你的命是我救的！活下去！带着我的份一起！”
“队长——！”
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了下来，这个屏幕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不到几秒，便消失了。
这样的单元剧，发生在各个屏幕当中，有的面对强敌却毫不退缩，英勇毫不逊于奔走于各地的英雄们，有的在齐心协力拯救被困于废墟下的同胞，甚至还有魔女离开秘语之乡，与人类一同对抗敌人。其中不乏一些托尔有几分面缘的贵族，曾经留下盛气凌人印象的他们此刻也在招呼着民众躲进自家地窖。
“有趣，甚是有趣。”
声音再次传来。
“怎么样？你看到的人类，是你口中那样的吗？”托尔问道，“纵使面对不可战胜的强敌，也会为了要守护的东西而勇敢地挑战；纵使是自私之人，此刻也在对他人伸出援手；纵使是水火不容的魔女与人类，不，他们都同为人类，所以才会在这灾难之际同舟共济……这难道不就是，你追求的人类之美吗？”
“哼哼哼哼哼……说得好啊，人类之子！吾确实见证了人之美！”对方大笑起来，“不过，吾在这诸多‘视窗’之中仍然看到了趁火打劫、发他人之难财者，这实在难与美相关联。”
毕竟是那家伙，大概它能一次性将所有人的行动尽收眼底吧，那么能注意到这些也难免。
“的确不排除有一些无药可救的人存在，但因为那一小部分人而否定掉更多有美好品质的人，是否太说不过去了？”
托尔说。
“不无道理，但少也不代表可以忽略。这样吧，将一切交由汝来定夺。”
“什么意思？”
“再开一场赌局，汝之输赢，将决定这个世界的存亡。”
托尔知道，那是讲述规则，并非妥协，没有拒绝的权力。
“我知道了，赌什么？”
“就赌……能否战胜吾。”
话音刚落，电闪雷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