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
雷停下了脚步。
“诶？但这里不是……神殿么？”
托尔问。
毫无疑问，他们眼前的建筑，就是迪奥普赛特的神殿。看上去，还是托尔第一次来时的样子，灿烂辉煌。
不过没有看到除他们以外的任何人影。
其实就连怎么过来的，托尔都记不清了，只觉得是在一路前进，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这里。
雷侧过身站向一边，看他的意思，是想让托尔自己推开门。
托尔上前一步，吞了吞唾沫。
将双手放在门上，并没有费多大力，大门便徐徐打开了。
但里面并不是托尔熟悉的神殿光景，而是一片白茫茫。
在白茫茫的正中，漂浮着的是那枚小小的沙漏。
这一次，里面的流沙不再是停滞的了，而在缓缓流动，只不过，就像永远也流不完一样，上面的沙不减少，下面的也不见多。
“这是……”
托尔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
“雷先生？”
踏进去后，托尔发现雷依旧站在外面，没有前进的意思。
“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雷淡淡说道。
“这样啊……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了么……”
托尔有些失落。
“托尔，我是早已逝去之人，道路已经不会延伸了。但你不同，你还有机会，所以必须继续前进。”
雷说着，大门正在徐徐关闭。
“那个、对不起，是我杀死了你——”
有些慌乱，托尔未经整理就把话说出了口。
“不用向我道歉，你做的是正确的事，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雷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雷先生，我……”
你在这边还好吗？有没有见到弟弟？有没有收到自己留下的礼物？
想问的事，想说的话还有一堆，却已经没有时间了。
最后一丝门缝里，传来雷的声音：
“我很高兴，最后阻止我的人是你。”
“咚”。
在一声闷响后，大门牢牢关闭。
托尔双手拍在门上，埋着脑袋。
“要保重啊。”
最后整理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话，也不知是否传达到了。
大门化作光点消失。
“早上好啊，快死去的少年。”
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多么熟悉的话语。
甚至让托尔浑身一颤。
他慢慢转过身去，看向说话的人。
不知道该不该用人来形容。
站在那里的，是一个由天蓝色光辉组成的人形，浑身上下都是一样的构造，看不出什么特征。唯头部有着三个颜色稍浅一点的窟窿，大概是眼睛和嘴。
但是，托尔十分确信，自己认识那个人，或者说曾经认识。
“哎呀，很抱歉打扰你们的感动离别了。”
对方做出歉意摸头的动作，但语气中却感受不到任何愧疚。
“你……”
托尔瞪大了眼睛，脑内则在飞转着。
“哦呀，难道你还记得我？”
对方略有些惊讶地笑了笑。
“记得你叫做……”
明明就差一点点就能想起来了。
脑袋却疼得像要炸开了一样。
一些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但却没法清楚地认知到。
“就此打住吧。”对方突然上前，用食指抵住了托尔的额头，随着思绪的中断，头痛也消散了，“没必要想起来，或许我们曾经确实互相认识，不过时间已经太过久远，我已不记得见你时取的什么假名，也早就忘记了你的名字。”
“但是我不应该忘记你的！不知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
“那是因为法则的修正。我本就不属于你的时代，作为‘伟人’时姑且不论，作为‘个人’的痕迹会被一点点抹去。违背世界的法则对你来说负担太大了，强行去记起的话小心疯掉哦。”
虽然还有些无法接受，但已经体会过那种感觉，托尔只好点点头。
“嗯，就算这样，我们只要知道，彼此曾经互相认识就可以了，踩在法则的灰色地带上不失为明智之举。”
对方笑了笑。
“我叫托尔，克里斯·托尔。”
托尔向他自我介绍。
“名字对我来说并没什么意义，反正会在漫长的时间流中逐渐忘记……算了，在我彻底遗忘之前，姑且还是记一下吧。”
对方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
“那你的名字呢？”
托尔问。
“本名已经记不起来了……我用过太多名字，不过都消失在了时间流中。如果一定要一个称呼方式的话，就叫我引路人吧。”
“引路人……”
“我看你好像很疑惑的样子，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在出发前我都可以回答你。”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已经度过了连自己的名字都遗忘的漫长岁月，对你的印象也跟你差不多，停留在‘我认识这家伙’的程度。不过，既然能在这儿见到你，大概也能猜到曾经的我对你做过什么了。”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难道说你已经死了？”
引路人口中的曾经，难道是指生前？
“死啊……我也不知道这个状态算不算死了。这么说吧，你面前，站在这里的我，是抵达了时间的尽头，一切的终点的我。就算你从此刻窥视未来，也会看到活生生的、与此处的我不同的我吧。”
托尔听得一知半解的，只能略略点头，假装自己了解了。恐怕就算继续追问下去，得到的也是些难懂的答案吧。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之前听雷先生说，我还有机会……”
“没错！当刚来到这里时，你一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实际上你确实是死了，如果没有这个的话。”
引路人把托尔的视线引导向悬浮着的沙漏。
“这是你留给我的对吧？”
托尔并不是依靠记忆得出的这个结论，而是靠的推测。
记不清来历的东西却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这里，这绝对不是巧合。
“没错。这个叫做溯还沙漏，需要消耗我三年，也就是对你们来说的三百年的积累才能结成的东西。这个可厉害喽？它的力量简单明了，就是让时间倒流。”
引路人手一伸，沙漏便像驯服的鸟儿一样飞到他的手中。
“时间倒流！也就是说——”
“没错，你拥有一次让一切重来的机会，就连那些你失去的同伴，也可能因此而得救。”
“真的吗！是真的吗！缇娜，帕格特，大家……都还有救！”
托尔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一下凑得离引路人特别近，吓得对方往后仰了一些。
“哎哎，你别激动，沙漏的力量也不是无限的，只能回溯固定的时间，也仅此一次机会。至于多少人能得救，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引路人对托尔做了个让他冷静的手势。
“就算只有一点希望，也比没有强！还在等什么，快点让我回溯回去吧！”
托尔喊道。
“不，现在还不行。”
引路人摇摇头。
“为什么？”
“你遭遇失败，然后来到这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一时大意，或者遇到意外情况么？”
明明那只有轮廓的眼睛，看不出什么眼神，托尔却仍然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视线，激昂的情绪熄灭了一半。
“不是的……”
是因为自己力量不足。
“就算重来一次，你有自信可以规避这个结局么？”
“……”
不知道，但是大概是不能吧。
“我该怎么做？”
托尔冷静下来，向引路人问。
“你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力量？”
已经踏进棺材半只腿的自己，又要从哪里获得力量？
“不用担心，我本来也是为了这个，才会在这里等你。”引路人说道，“出发吧，让我们去觐见一下，曾经的王者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