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床上的王成志转过身来。月涌中天, 此时他一半的脸孔隐没在黑暗之中。
“噼里啪啦……”
睡梦中的他皱了皱眉, 一只手放了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好像在作恶梦似的。
“喂, 10块钱10块钱……”
这时王成志终于忍不住, 突然睁开眼来整个人坐了起身。他迅速的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看向床边的一个电子钟。
电子钟漆黑的镜面上面, 几道微细的裂痕有如他的人生一样, 从左到右将02这个数字硬生生的切开了。王成志又看了看旁边的AM两个字, 现在已经是凌晨2点钟了。
他看向外面的月色, 月亮沉默不言, 不时的变换着姿态看向他。
“噼里啪啦……”
王成志在心里大声的骂了一声, 想一拳打落电子钟上面。不过他旋即想到, 自己仅余的财物也不多了, 要另外买一个新钟也是一笔钱。
隔壁陈师奶打麻雀的声音不绝于耳, 王成志感觉自己像是住在正在施工的地盘工地旁似的, 心里面火起。他想到明早7点就要出门, 顿时觉得心情更恶劣了。
夜晚的寒气冷冰冰的使他有点不舒服, 他披上大衣, 穿一双施鞋, 打开门就向旁边的204号室走去。
他用力的在门上敲了几下, 大约10秒后门打开了。他正想破口大骂的时候, 眼前站着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生, 正用一条毛巾在擦着头。
对方年约20出头, 脸色红润, 皮肤白净, 看起来似是大学生。话到嘴边的王成志突然泄了气。他看了看自己那件穿了个洞的破旧大衣, 一改语气说:
“能不能请你们打麻雀小声点? 已经很多次了, 我睡不到觉。”
女生听了后, 转过头去向里面大声叫道:
“妈, 你们打麻雀小声点呀, 吵到别人了。”
“没有呀, 我们打牌都很安静的, 会不会他耳朵特别敏感, 人特别小器呀, 我们都打了这么久, 现在2点才来敲门? 是旁边那个厨房佬吗?”
一个女人的头从走廊的后面伸出来看了看王成志, 王成志一看, 就是这个仆街。王成志马上说:
“喂, 有没有搞错, 别以为你是女的有个洞就可以为所欲为呀。2点不用睡吗岂有此理!”
女生这时笑了一声, 无可奈何的对对他说:
“抱歉, 她一向有点蛮不讲理。等我来处理吧。”
说完女生就放下手中的毛巾, 回到客厅里面站了在几个师奶的身边。她伸出手来, 冷不防把麻雀枱上刚砌好的麻雀一手撞散了。众人都盯着她, 她的母亲立即发怒叫道:
“你疯了吗? 别人疯你也跟着他发疯? 叫他有本事就搬离这栋楼, 一个男人二十几三十岁, 没钱没本事就不要诸多要求! 我们几个师奶只是娱乐一下难道就有错了吗?”
“妈! 都几点钟了?”
眼看两人快要打起来似的, 陈师奶的几个朋友就站起身来道别, 纷纷向屋外走。她们临走前瞧了瞧王成志, 倒也没说甚么, 向陈师奶道个别就走了。王成志眼见得手, 就准备离开。
“老豆死了以后, 你就不听我话了, 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心上?”
“妈, 老豆就是被你激死了, 要不是你天天骂他没出息, 他也不会心脏病发死。”
“衰女, 把问题都怪到我身上啰, 明明医生说他是食烟食死的!”
“妈, 你快睡了, 不然你嘴脸都快要松得变成猪八戒了”
“要是赚钱有这样利害就好了! 一整天就只会问我要钱! 帮外人都不帮我!”
王成志对剩下的对话不感兴趣, 就打着呵欠回到自己的房里面。明日还要早起, 正当他十几分钟后他回到了房间, 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的真正睡觉的时候, 他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钢琴的声音。夜晚的空气在没有了麻雀的声音后, 很是安静。
他在黑夜中睁开了眼来。曲子是阪本龙一的圣诞快乐, 伦劳斯先生。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在如潮水般涌现的黑夜里, 他好像听到了雪飘下的声音。雪本来应该是没有声音的。师奶的话像一条刺一样, 插了在他心头。
等他将来有钱了, 他一定要到北国去看雪, 离开这个地方。嘈杂, 欠缺人情味……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烦恼着。这样想的时候, 他才沉沉的睡去了。
这个琴声是这栋破旧大楼所剩下的惟一美丽的东西。
王成志最痛恨的诸多事物里, 音乐即是其中之一。为甚么一个只会打麻雀的女人, 会生下一个喜欢音乐, 并且在大学读园艺读的女儿? 世上有太多他所不明白的事, 他无法明白, 也不想去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