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继续向前走去,而黑暗也随着她的行进而慢慢消散。
这里没有风,甚至没有空气,但楚楹却能闻到浓烈的腐臭和血腥味,她向着味道最为浓烈的地方走去,越过了由白骨林立而成的森林,跨过了由焦尸和残破甲胄累积成的山峦,渡过了流淌着浓稠血色的小溪,最终,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座白骨堆成的高山。
真是有趣。
如果把这个世界当作一场密室逃脱游戏,那么像这座山一样的醒目之物必然是线索的关键所在。
当然,也有这座山是陷阱的可能……但是除了上山,楚楹还有什么其他靠谱的选项可以选吗?
再怎么不济,上山也比下海好吧。
于是楚楹二话没说就开始爬山,虽然这山看起来很陡,但楚楹却觉得自己没用两分钟就爬到了山顶,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在黑暗条件下人类时间感的模糊造成的。
山顶并没有多么漂亮的风景,所见之处依旧是一片令人恐慌的黑暗,但是在山顶的正中央却搭着一座头骨堆砌的王座,王座上没人坐着,倒是有一只漆黑的乌鸦垂首合羽,不知是死是眠。
看到乌鸦的同时,楚楹大喜过望……她刚刚还在考虑要是自己待会儿要是饿了该吃什么。
正当她在认真思考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把这只乌鸦填进肚子的时候,原本垂首合羽的乌鸦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让楚楹眉头一挑,稍微有点惊讶,因为它无论是形状还是大小,都很明显是一双人类的眼睛。
当这双眼睛长在一只乌鸦的头上时,一种难以言说的猎奇感顿时扑面而来,不过楚楹显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露出了一个“这有点意思嘿”的直白表情。
如果是一般人看到它的话,估计至少也得打个寒战向后退个一两步的,但是……它遇上的是楚楹。
看着眼前这人一幅兴致勃勃的样子,这只乌鸦顿时感到了一阵发自本能的恶寒,它猛扑翅膀飞了起来,就在楚楹开始考虑自己是先把它吃掉还是先仔细解剖解剖研究一下的时候,一片鸦羽由半空落下,坠落在了森森的白骨之上。
事实上,它褪下的不止一片羽毛。
而脱落下一片羽毛,乌鸦身上却会重新出现一片。
楚楹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在一般的恐怖游戏里,这种超自然的反常行为通常都意味着怪物或者BOSS的出现,看来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过这脱毛的场景真是好让人想吐槽啊。
纷扬而下的黑羽在白骨组成的地面上突然融化,以一个极其反常理的方式爬升而上组成了一个穿着华贵黑色长袍的苍老男人,男人面无表情,长相凄惨的就好像骨头上蒙了一层白纸,他苍白的手中握着一本样式颇为古旧的大书,书名赫然是一串用花体书写的拉丁文。
楚楹对拉丁文研究不多,但作为书名的那行字恰好是她了解的那不多的几句之一。
《诸世纪》
“诺查丹玛斯……”
楚楹表情在那一刹那间变得有些奇怪,用一个颇为挑衅的语气读出了一个名字。
“看起来你知道我是谁。”
老人慢慢地张开了口,但说出的话楚楹却一句也听不懂,似乎读懂了楚楹的那副“有种你TM用普通话说一遍”的表情,他的下一句话就变成了带着一丝客家话语调的汉语。
“你不明白我在说什么……看起来你并不是候选人。”
“啥?”楚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愤慨,“你是诺查丹玛斯对吧。”
“老朽正是。”
老人的语调仍旧缓慢,但楚楹却以一个和她形象颇为不搭的速度捋起了袖子。
“既然你是诺查丹玛斯,那就没错了……”
楚楹从地上拎起了一根沉甸甸的大腿骨,配合上她越来越愤怒的语气,其暴力斗殴意图毕露无疑。
诺查丹玛斯的表情仍旧木然:“你的表现昭示了你的愤怒,诺查丹玛斯这个名字和你有什么因果吗?”
“少说废话,你个法国老忽悠跟我扯个毛的因果啊。”楚楹抡了两下骨头,感觉还挺顺手:“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在这里你是无法伤害到我的。看起来你并非是我在世时的仇人之后,那么是我曾经的预言招惹到了你吗?”
老人的分析一针见血,楚楹的骨棒却没见血……那老头在她挥棒的瞬间突然消失,然后在她的背后再度闪现。
“你还敢说预言,要不是你当初的预言我会出那种事吗?”
“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楚楹再度举起了手中的武器,“这些你先不管,你是不是做过诸如1999年世界末日之类的预言?”
“……”
那老人没说话,不知道是被人戳到痛处还是一时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解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因果这件事,没有谁能真正的料到结果。我是不会做干扰因素如此之多的预言的。”
“少来,当年你忽悠那个法国王后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不听你解释,老忽悠你给我滚过来,今天我必须给你加个大红BUFF。”
如果楚初听到这句话,他必定能想到因为这次预言而发生在楚楹身上的那次令人大快人心的“灾难”,并发出会心的笑容。
因为这件事是楚大小姐这辈子出的不多的几次丑之一的一次,可以说真是铭记终生的一次伤害。
那时楚楹还在上小学,某天在嘲弄别人的时候说了一句诸如“要是99年世界末日到了,你这样的人最多能活两集”之类的话,结果别人反倒对“99年世界末日”之类的话题颇感兴趣,于是楚楹索性就科普了一个下午,把一堆乱七八糟的末日典故配合诺查丹玛斯的预言一起说了出来,其生动程度甚至还把几个熊孩子给吓哭了。
如果事情到这儿就结束了,那顶多算个小孩子的玩笑,结果不但一群熊孩子把这事当真了,甚至几个挺有童心的老师也被楚楹说的东西给恶心到了,联系到楚楹不凡的身世背景,更加坚信楚楹所说的都是从国家高层泄露出来的事实。
于是这个预言和一堆楚楹编出来的血腥故事就在那个片区开始传播,成为了很多人饭后茶余的话题,甚至还有不法分子将这个预言继续添油加醋,开始创办邪教,敛财敛色。
是的,你没听错,一群邪教分子竟然拿一个小学生编出来的东西当做教义骗财骗色,真是人性的扭曲,智商的沦丧……不过想到那个小学生的名字是九岁就敢用裸.照威胁别人的楚楹,有些事情也并不是得不到解释。
最后,一群民警端了这个新兴邪教窝点,本以为顺藤摸瓜能找到条大鱼,结果问询了几个老师之后才发现这一系列故事的源头竟是楚楹,当时全副武装准备迎战狂信徒的民警同志们顿时哭笑不得,不过他们再怎么抓狂也没办法对一个小学生怎么样,再三决定后最终通知了楚楹的家长。
得知此事,楚将军本不相信,结果回家正好看见楚楹在忽悠楚初,亲眼目睹邪教教主是如何诞生的楚将军顿时勃然大怒,禁了楚楹一个星期的足。
其实这还不算丢人的,更丢人的是当楚楹那个更加彪悍的母亲得知此事后,直接当着楚初的面打了楚楹一顿屁股,当时年少的楚楹反抗无力,从此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避免的人生阴影。
当她终于养好屁股回去上学后,正好遇到那些担惊受怕地过了一整年,最后发现自己被个小学生忽悠了的愤怒青年们,于是楚楹难免又被人另眼相待了一段时间,后来她被打了一顿的消息传了出去(估计是受尽迫害的楚初散播的消息),更是有不少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当然,那些幸灾乐祸的人楚初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反正据说是后来都被发上了同**友网站,现在有的已经移民去了桑给巴尔,有的还在治疗艾滋病。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的源头还是诺查丹玛斯做了一个错误的预言,结果是一直兢兢业业地给别人带去心理阴影的楚楹,自己尝了一次心理阴影的滋味。于是楚楹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锅背在了面前这老头的身上,准备好好让他品尝一下来自数百年后受骗者的怒火。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你似乎并不是候选人……”
再三端详了一下楚楹,老人喃喃地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在他说出话的瞬间,楚楹的双腿突然被齐踝削断,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不由得蹙紧了眉头,跌倒在了骨骸之山上。
“那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是个问题。换而言之,年轻人,你是谁?”
“诺查丹玛斯,我敬你是个忽悠,”楚楹面色不变,丝毫不在意自己正处于一个怎样的危险境地,“你最好赶快给我……”
楚楹的话还没说完,一根放在老人眼前的大腿骨突然碎裂成了两段,其中尖锐的一端突然飞射而出,深深地扎入了她的颈侧,锈色的液体顿时滚滚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森森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