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壁的应急灯在车窗上拖出猩红流光，苏绯绯的铜铃随着颠簸叮当作响。
公交车冲出了黑暗——路牌显示他们正驶向城东旧货市场。
外面的景色已经是变回了没有了"血月"的正常模样，之前黑夜般的仿佛未曾存在一般，天边映着落霞。
"前方到站，平安里。"
电子报站声惊醒了打盹的诺小娅，她揉着眼睛把糖纸塞进嘴里，被林小萌掐着脸颊强行掏出来。
苏绯绯突然起身按响下车铃，同时嘴里又念念有词："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了！"
五分钟后，四人站在旧货市场后巷的消防梯前。
苏绯绯掏出的钥匙串上挂着微型骷髅头，开锁时却卡在了生锈的锁孔里。
安全屋的门锁发出老旧的呻吟声时，苏绯绯突然张开双臂挡住门口："暗夜结界需要咒语才能......"
"咔嗒。"
林仟已经用她掉落的钥匙打开了门锁，玄关处歪歪扭扭的"深渊防御阵"不过是荧光贴纸拼的六芒星。
林小萌憋着笑戳了戳挂在门把上的大蒜："这是对付吸血鬼的？"
"这、这是伪装！"苏绯绯手忙脚乱地扯下厨房围裙盖住桌上的泡面桶，"真正的装备在里间！"
诺小娅蹲在电视机前，好奇地戳着贴满符咒的游戏机："这个会唱歌吗？"
"别碰！那是封印着......"
超级玛丽的经典音效突然响起，苏绯绯的耳尖瞬间红透。
林仟在心里憋笑，脸上是微微勾起的嘴角，直到看见墙上的照片墙——褪色的相片里，穿工装的男人抱着戴兔耳帽的小女孩站在气象站门口。
"这是你父亲？看上去给人一种很靠谱的感觉。"他指着照片中的中年男人说道。
苏绯绯抢照片的动作太大，碰倒了桌上的"圣水"。
玻璃瓶滚到诺小娅脚边，被她顺手拧开尝了一口。
"是柠檬味的汽水！"少女眼睛亮晶晶的。
林小萌默默掀开"驱魔铃"的红绸，露出底下十元店买的招财猫摆件。
"这些...？"
"看够了吗！"苏绯绯突然带着哭腔喊道，"没错！我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小丑罢了！"
苏绯绯跪坐在地，眼罩歪斜着露出泛红的右眼，"三年前他在厂区失踪，只找到这个工牌......"
房间陷入死寂，只剩挂钟的滴答声。
林仟注意到苏绯绯的裙摆磨破了边，脚踝贴着卡通创可贴——这个自诩魔女的少女，不过是个想找回父亲的笨拙孩子罢了。
诺小娅突然从背后环住她，发间清甜的奶茶香冲散了刺鼻的荧光颜料味："你爸爸的工牌好像在书架第二层欸。"
书架上积灰的《十万个为什么》后面隐约露出暗红色挂绳。
苏绯绯颤抖着抽出来时，满是灰尘的工牌上还沾着干涸的咖啡渍。
上面写着：北郊气象站观测员苏明远。
"三年前的暴雨夜..."她摩挲着工牌上模糊的编号，"他们说爸爸是擅自离岗遭遇意外......"
林仟轻轻抽走她攥紧的调查报告，泛黄的纸页上满是稚嫩的批注。
某页边角画着戴眼罩的小人，对话框里写着"爸爸等我"。
"所以改装成暗夜魔女？"林小萌声音突然变轻，"因为穿得奇怪就没人敢问你为什么总来气象站？"
诺小娅突然把工牌贴在自己胸口："暖暖的，像晒太阳，相信叔叔也是像太阳一样的人呢。"
苏绯绯的眼泪终于砸在侦探笔记上，晕开了"赤锈"二字。林仟从林小萌包里掏出两罐汽水，冰凉的罐体贴上她哭红的眼睛。
"中二病有什么不好？"他拉开易拉罐，"我妹妹七岁时还自称美少女战士呢。"
"喂！臭老哥！这种事就没必要说出来了吧！"
"而且至少你比我们更接近真相不是吗。"
林仟晃了晃工牌，在窗户透过的夕阳下泛着光泽，"你爸爸他最后的值班日志提到'金属蜂鸣'，和黑猫给的线索不谋而合。"
诺小娅突然从一旁小衣柜里翻出件小号工装："林仟哥哥，你们要一起玩换装游戏吗？"
苏绯绯破涕为笑的表情僵在脸上——那是她小时候偷藏起来的旧制服。
林仟接过有些破旧的衣服抖开，内袋掉出张皱巴巴的糖纸，上面用圆珠笔画着三个火柴人。
"爸爸说集齐这七种彩虹里的颜色就能召唤他回家......"苏绯绯蜷缩成团，"明明差最后一张了......"
诺小娅突然从裙兜掏出彩虹糖纸，正是缺失的靛蓝色。
"送给哭哭的小朋友。"诺小娅把糖纸塞进苏绯绯掌心，指尖拂过时悄悄修复了撕裂的边角。
林仟将工装披在少女颤抖的肩头："你爸爸要是知道女儿成了拯救城市的暗夜魔女肯定会......"
"肯定会得意地吹牛三个月！"林小萌突然接话，"就像我哥考及格非要贴满整个楼道！害得我当时碰见邻居都不敢抬起头了！"
"喂！要不是老妈她说给我一百三十块的零花钱，要不然我才不会干。"
看着这兄妹俩互相调侃苏绯绯噗嗤笑出声，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诺小娅趁机把旁边的几个汽水罐串成一个环形的头冠戴在她头上，易拉环折射着夕阳暖橙色的光。
"这个送你。"林仟将黑猫金属牌系上彩虹糖纸，"真正的魔女需要信物。"
苏绯绯摸着糖纸上歪扭的"爸爸"字样，忽然从床底拖出工具箱："我改装了金属探测仪！能定位红晶浓度！"
林小萌凑近一看："这不是加了个兔耳天线吗？"
"这是暗夜雷达！你看不懂很正常！"
诺小娅突然握住改造仪的天线，仪表盘指针疯狂旋转后定格在东南方。
苏绯绯翻出父亲的老式怀表，分针是指向气象站的方向。
林仟望着笼罩在暮色中的城市，远处气象站的避雷针划过一道诡异红光。当苏绯绯郑重地将侦探笔记交到他手中时，最后一页的涂鸦在夕阳下浮现荧光——戴工装帽的男人牵着穿哥特裙的少女，头顶写着"谢谢"。
诺小娅突然把所有人圈进怀抱，薄荷香混着汽水甜味萦绕在安全屋里。
"该出发了。"他拎起苏绯绯的"圣剑"（其实是高尔夫球杆），"暗夜议会的首次联合行动。"
"呃...是首次联合吧？"
苏绯绯将工牌别在胸口，裙摆扫过父亲尘封的工作台。
她轻笑一声，恢复了原本的"魔女"的姿态："这可是吾暗夜议会首次对外联合。"
当诺小娅蹦跳着去按电梯时，林小萌突然拽住林仟衣角："偶尔当个英雄也不错？"
"偶尔。"他笑着揉乱妹妹的刘海，"今晚记得带我吃夜宵，而且你请客。"
"喂！臭老哥你自己不是还有零花钱嘛！"
"既然汝等对夜宵之事有如此兴致，吾来请客好啦~"
兄妹俩异口同声，"哦？此话当真？！"
"吾说话算话。"
电梯镜面映出四人身影：银发少女咬着棒棒糖，哥特魔女握着彩虹糖纸，高中生抱着改装仪器，还有某人拎着可笑的"圣剑"。但在某个瞬间，镜中似乎闪过黑猫的金色瞳孔。
林仟将之前金属挂牌放到衣兜里，锈迹不知何时褪去，露出底下崭新的铭文——那是用无数个深夜的思念铸成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