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群山里,隐隐约约传出杜鹃鸟的啼鸣。
三月的雨露细细地洗涤着新生的世界,如同慈爱的母亲,缝织着比去年更宽大些的新衣。
石灯笼的光芒,朦胧地氤氲在烟雨中,毛茸茸的橘色火光安稳地燃烧着,散发温暖。
屋檐上滚下的雨珠,闯入光芒覆盖的世界里,又很快地破碎在石砖上,如同它从未来过,只留下被濡湿的台阶,温柔地接纳多余放纵的光芒,反射出淡雅的颜色。
从寂寥地紧闭着的门里,透出人间的烟火。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小主人慌忙放下了手上夹着拉面的筷子,她的小振袖还被她用夹子夹在腰带上。
木屐嗒嗒作响的声音传来,匆匆忙忙地推开大门。
“姐姐?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啊!快进来,不要着凉了!”
小主人着急地跑到里间,又带着一块干毛巾出来,上上下下开始为她的冒失姐姐擦去身上的雨水。
“小樱子,在背着我偷偷吃拉面吧?被我抓到就要分我一口!”
水珠从黑色短发上落下,但尚未开春的寒意不会那么轻易离开,即使她嘴上依然是轻松的,微微颤抖的身躯却不会说谎。
“去洗个热水澡吧!不然会感冒的。”
橘红色的小小担忧,对黑色的小小任性来说,只是很可爱而已。
“不用了吧,我来的时候就洗过了。帮我泡一杯茶怎么样?拜托啦。”
眯起来的眼睛,透露着顽皮与狡猾。
“……好吧,但是,至少去把湿掉的衣服换掉吧。”
橘红色的小主人向来都是会妥协的,向她撒娇或是吓唬吓唬她,原本不可以的事就会变成可以的事,黑色的小客人心里很清楚。
“你上次留在这里的衣服,快选一件换上吧,我去给你泡茶。”
单独的一个衣柜里,陈列着一整排的振袖和服,从豪华到简朴,包括肌襦袢也有准备许多件。
“谢谢。”
然而,等到小主人回来时,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情景。
“呀,小樱子,我帮你把面吃掉了半碗哟,要是冷掉了就浪费了。”
“你还不把湿衣服脱下来!”
小主人把茶放到了榻榻米上,急忙冲了过来,开始帮着她的贪吃姐姐换衣服。
“不生气吗?我吃掉了你的拉面哦?”
黑色的眼瞳里露出柔软的目光,她必是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了,但她依然不厌其烦地明知故问着。
“当然生气啊,但我现在更生气的是,姐姐一点都不肯听我的话。”
小主人取出一件与她身上的衣裳相似的小振袖,配色与花纹有些许不同。
“嗯嗯,多谢款待。”
黑色的客人抹了抹凉凉的嘴唇,毫无反省地说道。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
橘红色的小主人大概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她娇嫩轻柔的声音里没有带着嗔怪或是无奈,合乎传统的礼仪之中反而是一种不输给客人的调皮。
不宽敞的房间里,熄灭摇晃的烛光,除去温暖的被窝和柔软的被褥之外,便只有熟悉的事物能够令人安心。于是,仅仅属于两个小女孩之间的,卧谈的时间,便不可或缺。
“又要到三月了呢。”
“嗯,我已经盼望了好久啦。”
“三月之庭,总是要在三月才最漂亮,最奇妙。”
“嗯,爷爷以前也是这么说的。”
“小樱子,来许个愿吧,在三月之前许下的愿望,会在三月之庭的三月实现。”
“诶……姐姐又在把我当成小孩子吧……”
“唔……说不定真的会实现呢?那我先许吧,希望新的三月里小樱子越来越聪明,我布置的作业都可以好好做完,然后……和小樱子的关系越来越好,每天都做好吃的东西给我吃……”
“喂喂!太贪心啦!那我也要许愿,希望新的三月里,能交到更多更多好朋友!”
“只有我不行吗?”
“那就……希望我和子心姐姐都可以交到很多很多好朋友!”
之后的畅谈,慢慢地沉入雨中,也随着这场提前到来的春雨深眠了。
在春雨滋润下苏醒的三月,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