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
窗前烛光微曳,室内骤然暗了几分。
幸而风儿只吹了一阵,火光剧烈颤抖数下,终是挺了过来。
柏婵靠在轩窗左侧,端着墨笔,来回涂抹着文书,桌前书信堆如小山,她撑着脑袋,发出深深叹息。
信中大多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柏婵翻了几封,就无了兴致,抛在一旁。
犹豫一下,毫上沾了些新墨,提笔写了几行,再满意的点了头,封了信,盖上个火漆。
便全权推给他人了。
唯有一封。
她捏着信角,忖量半天,久久没有落笔。
西方又起了争执,几门小派大打出手。
此事横跨数月,柏婵隐隐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思酌半天,才落了几笔。
急风袭来,蜡烛顷刻熄灭,散了几缕青烟。
屋内落了黑,柏婵笔尖稍滞,麻纸就晕上了浓墨色。
她放下笔,望向夜空。
许久,自嘲一笑,将纸揉作一团,丢了开来。
数百年前,她亲自灭绝魔教,焚光书籍,他们怎么还会复苏?
她点了烛,重新再写了一封。
将桌上信件还了影卫,千叮万嘱要将信件完整送到,才松了手。
天上没带几朵云,点点星光缀在空中,绵延千里。
她靠在窗沿,扶着下颚,望向漫天星河。
忽的神念一动,柏婵调转了目光。
一人鬼鬼祟祟四周探望,见四处无人,便轻轻一跃,翻过围墙。
她偷笑一声,跟了上去。
巫山蝶本也不想出门。
无奈葫中的酒早已见了底,她只得半夜爬起床,悄摸摸混去酒馆。
灯火通明。
巫山蝶站在楼前,匾额黑底金字,铁画银钩,溢彩流光。
上边用楷体分明的刻了几字。
归一楼。
她揣着酒葫芦,走进楼内。
对着小二要了壶温酒,她便坐在桌边,自斟浊酒。
酒正酣,桌上蓦地多了个碟子。
巫山蝶以为是上错了,急急叫住小二。
他早有预料,笑着摆摆手,“那是您的。”
再将长巾甩至肩头,“老板特意嘱咐过了,明日便是新年了,这份不收钱。”
她怔了下,对着伙计道了谢。
佳酿未凉,还留有丝暖意。
又是一年将过,只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她端起酒,对着无人的空位遥遥一敬,仰面一口喝下。
山高水远,还请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