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铁匠铺的牌子明晃晃地挂在村头,但那只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反正唐川是自打记事起就没见过他老爹住在那里。不过毕竟是村里配发的单位,有着现成的床铺,姑且也算半个临时的居所,尤其是对他而言,就比如现在这个情况。
自打唐川觉醒了武魂,有了第一个魂环之后,这个铁匠铺就算是归他了。他老爹倒也不是不来打铁了,村里有活计他还是会帮忙的。但只要唐川的日程里有空余,那所有的工作就都是唐川的了。用他老爹的话说就是,这起码让你以后出去混的时候不会饿死……
唐川看着铁匠铺敞开的大门,无奈地唉了声,就转身向村里走。在路上就一直蹦蹦跳跳好不欢快的小舞歪了歪脑袋,双耳耸动,奇怪地问道:“三哥,我们不进去吗?叔叔那儿应该没有开门的吧?”
“不用,这里平常不来人,等我们先吃个饭再回来收拾下就好了。”唐川眯着眼睛满脸放宽心,牵起小舞的手就往村子一角赶去:“早上就没吃饭,我现在是真饿了啊……”
“诶?”小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唐川带着跑起来,她也没有甩开唐川的手,微笑着跟着少年奔向他们的目的地。
空气里荡漾着丝丝缕缕带着甘甜的清香味。
远远地,就看见篱笆院子里两道人影交错忙碌,身旁隆起两个土包,架着两口大锅,另外还有一丛篝火,上面转着一个……超大号的……地瓜?
还在路上的唐川心中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心中一瞬间无数念头转动,考虑着要不要回去自己做饭算了。但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触感,加上自己也有些时日没有吃过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吧?唐川一边开导着自己,领着小舞来到篱笆围出来的院子门前,伸手敲了下门板作出响声:“阿嵩,吃顿饭啊!”
“有着有着!”常嵩兀自仰着头一脸没意思地操着锅盆翻炒着什么,听到声响便转头露出笑脸:“我还在想阿三你怎么……哎?!”
常嵩身子一颤手上一抖险些把锅都给摔了,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唐川,又看看站在唐川身旁的少女,最后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掌,神思回复,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说:“阿三你终于还是对人家女孩子下手了啊……啧啧,果然跟你形容的一模一样……”
“你那什么表情!”唐川被他看得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就松开了还牵着小舞的手。
“喝呵呵~做贼心虚了吧?”常嵩脸上挂着夸张的笑容,回身就抄起一个盘子开始盛菜:“不用解释啦,兄弟我都懂得,阿三的速度果真是快啊……”
“别一副自以为知道很多的样子啊!”唐川大声辩解。
“嘿嘿嘿……”常嵩端着盘子只是奸笑,模样简直猥琐。
“有什么好笑的!”小舞闪到唐川身前脸现怒容。
“没有没有……”常嵩笑着摆手,不再逗趣,他眉毛一挑,向唐川道:“阿三,这位……”
“叫我小舞就好啦,跳舞的舞哟!”小舞原地蹦跶了下,代唐川答道。
“哦,是小舞妹妹啊……我叫常嵩……”
“才不是小舞妹妹呢!”小舞挥了挥拳头,兔耳抖动恼怒道:“叫我小舞就可以,当然也可以叫我小舞姐哦!不要擅自在后面加上‘妹妹’的标签!”
“明明只是个……”常嵩还要说话,肩头却是给人一扯,他忙稳住身子回头,是关远。
“你还吃不吃饭了?”关远皱着眉,手里还拿着一个汤勺。他先是冲小舞笑了笑算是招呼,转即便拉住常嵩用汤勺指着旁边篝火上架着的大号地瓜说:“还不快去看着你的地瓜包!小心里面那只鸡要是给整炸了,今天我俩就是把它给磨成粉也要吃下去啊!”
“放心吧阿远,这次为了以防万一我可是连符火都没用的!绝对纯天然,是不可能爆炸的啦!你就放一百个心……”常嵩嘴上这么说,还是巴巴地蹲到火堆边小心地转着那个外表已经一片焦黑的大地瓜,嘴里还碎碎念着什么“师祖保佑”……
小舞面露好奇就想凑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手上却是突然感到一阵拉扯,回头就见唐川一脸戒慎地望着常嵩身前那个煤球样的东西。唐川对小舞摇了摇头,拉着她退到一边,估量了下距离,又退了几步才站住。
“怎么啦,三哥?感觉你慌慌张张的……”小舞歪着脑袋奇怪地问道,她耳朵动了动,蹙起眉头表情疑惑:“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啊?”
“会爆炸的啊……”唐川嘴角扯动,头上冷汗直冒:“那个在火上架着的东西,就是阿嵩的一个武魂‘地瓜’,在它烧熟之后一般是没什么的,但在烧熟之前……稍微刺激一下就是有可能爆炸的啊!刚刚居然把这茬忘记了……”
唐川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脸色苦闷起来。
“爆炸?”小舞好奇地望了一眼那黑不溜秋的一团,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出声问道:“你刚刚说‘一个武魂’?也就是说,那个……”
“嗯,就是小舞你想的那样,阿嵩跟我一样,是双生武魂。”唐川平复神情,点头肯定道:“其中一个武魂就是可以爆炸的地瓜之类的东西,另一个我们也还搞不清楚具体,只是知道那大概是他身体内在的一部分,大概是骨骼或是筋脉什么的吧……”
唐川的语气有些不确定。
“诶?”小舞惊讶地睁大了眼,托着下巴看看身旁的唐川,又转脸看向兀自满脸小心地守着烤架的常嵩,喃喃道:“这样的话,那……远哥哥呢?”
“阿远就只有一个古书武魂啦,”唐川闭上眼睛轻松地说着:“不过用法很多,像是比较简单的招风点火之类的,都可以做到。”
“那不是也很厉害吗?”小舞望着关远,脸上更加好奇。
热气腾腾的大锅中气泡涌动,雪白小米混着红枣绿豆黄番薯不住翻滚。关远用汤勺搅和搅和,估摸着大概差不多,脚下一顿,魂力收摄下,土培的炉子里火焰逐渐减弱稳定:“阿嵩,你那边也该熟透了吧?快要正午了。”
“好了好了,我早上也没吃的啊……”常嵩脸上苦兮兮,手里却还是小心翼翼地转着铁签。他眯起眼睛感应了下,点点头抄过一旁准备好的菜盆把地瓜包连签子搁进去,转身上去两脚就把火给踩灭:“结束,准备吃饭吧。”
一通忙碌之后,四人终于坐上了餐桌。
小舞看着桌上摆着的各式菜品,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主食,地瓜蒸饭,地瓜稀饭,地瓜馒头。
配菜,爆炒地瓜藤,凉拌地瓜叶,白切地瓜丝。
正餐,一个黑不溜秋的超大号烤地瓜,至少外面看着就只有这样。
一句话概括:全地瓜宴!
“你们,就不能换点别的吃吗?”唐川满头黑线地看着那一桌地瓜。
“阿三,人生在世就应该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挑挑拣拣是不对的……”常嵩手里抓着馒头不见丝毫尴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嘛,你也知道我俩的情况的啦,反正魂力留着又不会累积,所以干脆每天都用掉些……”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用天天就只吃地瓜吧?!”唐川有些抓狂地说着:“话说我每次来的时候你们不是烤地瓜就是煮地瓜的,就算你们吃不腻,身体也吃不消的吧?!”
“瞧你说的,我们这不是还有地瓜藤子吗?”常嵩一脸淡然,神情中还带着几分自豪:“我可是试验了几十遍才确定地瓜藤子也是可以炒了吃的哎!另外还有地瓜的皮,水煮的时候也是可以吃的……至于营养,这可是魂力凝聚,精元造就,是不能按常理……噢哟!啧,阿远你敲我干嘛?”
“客人都落座了,你怎么还不把正餐端出来?还是说……在你的概念里连焦皮也是可以吃的了?”关远收回筷子,眼中透出责怪的神色。
“哦,差点把这个东西给忘了。”常嵩揉揉脑壳,视线落在桌子中央的“煤球”上,他搓了搓手,刚想起身,转眼又看向了唐川:“我说阿三啊……”
唐川不等常嵩说完,左手中黑光凝聚化成一个短柄圆头的黑色小锤。他把锤子换到右手一甩,锤柄拉长点住大地瓜,面上却多了几分怀疑:“这次不会再爆炸了吧?”
“怎么会?!相信我,这次绝对不会爆炸!”常嵩连忙讪笑着摆手,又苦憋地加了一句:“这次再爆炸的话,我肯定会比你更倒霉的啦……”
“喀”的一声脆响,唐川都已经准备好随时拉起小舞就往后撤了,“煤球”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咔嚓咔嚓地碎裂开来,露出里面铜黄的瓜肉。
“就这?”唐川瞟了眼常嵩。
“诶?这不是我要的效果啊……”常嵩有些苦恼地抓挠着眉毛,眼巴巴地看着盆中的地瓜似乎还指望着它有下步动作。等了十个呼吸,确定是没戏了,常嵩也只能唉一声,起身拿了把菜刀回来:“等我一下……可恶,为什么没有直接脱开呢……”
常嵩杀猪一般刷刷两刀下去,看得唐川心里直咯噔,小舞倒是从刚才就看得津津有味,关远却是已经习惯了。两刀之后,地瓜整个分成四块,软糯的瓜肉里包裹着原本应是一整只、焖烤得肥美多汁的烧鸡,浓郁的甜香顿时四溢。
“嘶——哈~走着走着,开荤了!”常嵩猛吸一口气,自己先不客气地夹了一大块鸡肉放进嘴里。
“你是怎么把鸡给包进去的?”唐川露出困惑的神色,手里却是给小舞夹了两块肉,自己扯下一片地瓜看了看,尝一口,还是那样好味道。
单纯把“地瓜”变大其实并不难,器武魂可以现界,只要魂力足够加上调整恰当,是可以在凝聚的时候改变大小的。就像他自己的蓝银皇,最初的本体就是一三寸长一指宽的蓝金色小草而已,虽然后期会受到魂环附加的影响,但原本就是可以根据需要变长变粗的。
但是要把另一个东西严丝合缝地包进去……这可不是找几个地瓜围一圈按成团就成的,硬要形容的话,这其实比较类似珍珠产生的过程。
“这个啊,解释起来有点复杂,”常嵩停下动作,戳着侧脸想了想说:“首先是让阿远控制着鸡悬浮半空,然后我趁着地瓜武魂将要现界又没有的当口把凝形过程掐住,用那一团还没定型的魂力裹住悬空的鸡再继续凝形……大概是这样……”
唐川听着不住点头,一副深受启发的样子,看得小舞不禁撇嘴,她戳戳唐川的胳膊,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说:“小三,吃饭的时候就要专心吃饭,食不言寝不语哦,你的稀饭都要凉了!快点吃饭!”
“小舞妹……啊哈哈,小舞说的对!快点吃饭吧!”常嵩在小舞吃人的目光中夸张地笑了下,低头狂啃馒头。
“嗯,吃饭吧?阿川你这次回来总要住上几天收拾一下的吧?”关远也做出安心吃饭的动作说:“吃完饭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的。”
“吃饭吃饭!”小舞点头附和。
“你们不说,我的肚子也不会容我就这么坐下去啊……”唐川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