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活出活~"
艾斯五转动着手中的左轮手枪,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推开房门,温彻斯特已经在大门口等待着她.
"今天去哪啊?"
"剿匪."
拉开大门,温彻斯特叼着烟卷靠到了墙外,火星闪烁,烟气还未飘远就被通风系统席卷着吸走.艾斯五讨了个没趣,快步跟到了门外,随手拉上了门.
"具体信息?"
温彻斯特往旁边挪动了几步,避开艾斯五:"污染区有人劫了政府的资源车."
"区区资源车?"
"装着弹药,从M区发出的武装资源车."
艾斯五一怔,转身就要拉门回去——然而温彻斯特已经在她愣住的瞬间伸出手去,抓住了她后背的衣服,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前.
"你刚才不是不愿意靠近我吗!"
艾斯五没好气地说着,双手垂在身前,低着头看着那晃来晃去的左轮手枪.
"得赚钱,还差两单了."
"你最近如何....."
"......"
艾斯五抓起温彻斯特的右手,敲了敲上面那粗糙僵硬的皮肤.
"你的症状还在发展,按理来说,内脏会死在皮肤前面的."
"你要是不想去,我自己去."
"好好好......就当我给自己找条命回来...早死晚死都得死,行行行,走走走."
艾斯五点头如捣蒜,忙不迭地反推回来,顶着温彻斯特就往楼下走去.
一门之隔,莫克靠耳在门上,听着两人远去的脚步,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回去,又小心地走进林伊的房间.
大床上,宽大的睡衣皱皱巴巴地缠在女孩娇小的身子上,苍白的皮肤裸露在外,脆弱的脖颈也是如此,双腿正夹着抱在胸前的枕头.窗外,太阳已经高悬,日光打在女孩遍布伤痕的双腿上,而脸则被埋在枕边的阴暗中.
放轻脚步,挪到床边,小心地将易碎的玻璃杯取走,莫克四顾环视了一圈,那个珍贵的药瓶已经不知所踪.
"......?!"
战战兢兢地在整个房间踱了一圈步子,却都没有那个小药瓶的影子.
"啧."
看了眼时间,莫克摇了摇头,走出房间,开始书写今天的购买清单.
M区不比N区,资源在这里只能实施最基本的供给制,她们所选择的安全屋位于N21上城区.至于为什么选择这里,因为这里最靠近N703.
N703繁华之地,捎带着离得较近的地下城也能有好日子过,N21作为N区,却能有一片的独立的上城区给经营本地工厂的管理者居住,作为拿钱不少的流浪者小队,FR小队会选择先去N703交差拿钱,再来这里生活,正所谓一句老话,挣在美国,花在中国,如此一转换,FR小队也能有一笔相当不菲的财产.
凭借着流浪者小队的执照,FR小队可以轻松地来往于各个地下城,避免被认作偷渡的风险.
N21上城区享有独立的模拟天气系统,但也仅限日夜更替,而在灼热的土地下方,是日夜不息的三层工厂,赤裸的工人在这个大熔炉里融化土石,解构废墟拆下的石块,装卸车辆来往于这里和那些废弃的楼宇,加工好的工业产品则被运往隔壁的N703低价销售.
这里是资本的天堂,劳动力的富集地,工人为了保住自己在安全区内的居住权,便只能在比辐射污染更危险的尘土纷飞的熔岩中工作.
莫克不关心那些.
她只关心自己的指挥能不能脱离辐射污染和心动异常的深渊.
抱起家中的采购筐,挂上N21的特权卡,莫克向地下城供应处走去.
......
摩托车飞驰着掠过荒瘠的原野,辐射风暴消退的土地上布满硅化的疤痕,亮蓝的辐射粒子被风送来后就难以离开了,为了防御辐射的侵袭只能打开反射器.
无形的磁盾偏转开扑面而来的粒子,艾斯五看着电表上亮起的红灯连连咂舌.
"反射器的功率...有点可怕了."
"关了的话就不用买药了."
"M区的供电倒是便宜."
叹了口气,艾斯五摇了摇头,算是安慰一下自己.
"一点钟方向!"
温彻斯特侧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抱着的步枪瞬间短评,鹰眼透过瞄准镜,十字准线死死跟住了远处快速移动的目标.
"是那些货车吗!"
"......不是,不像萧墙的货车......他们开火了!"
温彻斯特毫不犹豫扣下扳机,但呼啸的气流已经刮过耳边,爆鸣一声巨响,绽开的火焰中尘土被高高扬起,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炽热奔腾的气浪将摩托车拍得翻滚起来,艾斯五从车上直接被掀了出去,温彻斯特刚刚放下步枪冲击波已至身前,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翻滚的摩托车甩飞在了空中,打着旋掉在地上.步枪被升腾的热气高高抛起,咔嚓一下折断了枪托,插进了地里.
"咳咳......咳咳咳....."
烟尘尚未散尽,温彻斯特已经从地上撑起身子,用有些麻木的手快速摸索了一圈上身,没有明显的凸出和刺痛感,算是长舒一口气,又向下望去,目光不禁一凛.
半截小腿只剩下丝丝缕缕的皮肤和血丝堪堪连在膝盖边缘,骨肉已然被烤的焦黑,唯一的疼痛感只来自于耷拉在大腿边的皮肤被往下扯的感觉,小腿部死去的神经细胞已经完全没有感觉.
"......啧."
从大腿的腿环上拔出匕首,干净利落地切断挂在上面的皮肉,温彻斯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全身都被猛然袭上的苦痛刺得一冷.
"艾斯五!!!"
几米开外,艾斯五呲牙咧嘴地坐起身来,快速环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温彻斯特身上.
"温彻斯特,你怎么样!"
"拿医疗箱......"
温彻斯特晃了晃头,冷汗已然浸透后背的衣服,冲击的麻木感褪去后,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她看向自己的手臂,表皮的不少地方已然溃烂,那只手臂同样耷拉在肩膀下方,所幸是左手.她是没办法指望能在用上左手了,至少是现在.
但这都不是最值得现在关心的.
"反射器......摩托车先拖过来!"
艾斯五已经反应过来,从掩埋的土中拔出自己的双腿,踉跄着奔跑到了远处的摩托车边,真是奇迹,摩托车只是前轮和周围的一些传动部件坏掉了,后面的挂箱和附件大概都无损坏.
"温彻斯特!"
嘶吼着,艾斯五拖过了摩托车,在靠近了几步后,跌坐在握紧匕首的温彻斯特身旁,摩托车随之倒下,周围逼近的辐射粒子此时已然退开,但那些闪烁着的只是表象,真正的高能辐射已然贯穿了细胞.
"呃呃......"
冲击的晕眩感还在脑中缠绕,耳鸣声不大不小,保持着让人烦躁不安的音量,无法思考.
鲜红的信号弹高高升起,调制的光束能够避开电磁辐射的干扰,向指定方向的聚焦器发射能量集中的不可见光流.
"疼......"
温彻斯特的声音很虚弱,很低微.
"哪疼...哪?"
"腿....."
艾斯五此时方才注意到了那根断掉的腿,但在传递刺激的神经细胞死去后,这无疑只是幻痛.
"卧槽....."
她提过身后的挎包,取出了组织修复液,开始慌慌忙忙地喷涂起来,期间又打量了一下周围,袭击者已然不见踪影,这使得她能够安心下来——但这也代表,寻仇几乎是不可能了.
"她们马上就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烧伤的部位...喂,你他妈的......"
打开身边的酒壶,艾斯五把医疗箱中的棉巾取出,用酒浇了个透湿,就死死压在了伤口上.
"呜啊啊....!!"
"一年到头也听不着你这么叫几次....."
松开手,粗暴地消了毒后,艾斯五直接用干净的绷带把烧伤的位置绑了个严严实实.
温彻斯特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把埋在肺里那恶心的血脓,阴霾的气体都喷了出来.
"咳咳...呜...呼...咳咳咳......!"
"你他妈看着点咳!"
艾斯五一声怒吼,连忙跳开,黄红的粘稠血污一大半都挂在了嘴边和牙间,飞溅出去的落入漆黑干枯的土壤,鲜艳的色彩转瞬溶解在昏暗之中.
"啧啧...麻烦透顶......麻烦透顶......"
引擎的声音闯入了这片死寂的荒野,艾斯五惊喜地抬起头来,随后又快速冷下.
"......"
"敌袭......"
温彻斯特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不是自己人的车辆声音,莫克和克芙都不喜欢这种引擎的声音,觉得太吵,尤其是打扰指挥的睡眠.
"......卧槽...卧槽...这群疯子!!"
艾斯五把温彻斯特拦腰抱起,向旁边猛地一扑,下一秒,吉普车扬起的尘土就扑了两人一身.
"还击......"\
疾驰而过的吉普车探出几个人头,艾斯五暗道一声不妙,抱着温彻斯特又是一个滚翻趴在了摩托车旁,下一秒,子弹乒乒乓乓地就打在了摩托车上,火花四溅,其中两发精准地擦过了压在上面的艾斯五的手臂,拉出两道长长的血痕.
引擎声再次由远而近,艾斯五骂骂咧咧地再次跳开,摩托车被加固的重型车辆直直碾过,发出令人心碎的声音.
"都他妈同行,这么狠干什么!"
艾斯五愤怒地喊着,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第二轮扫射再次开始,连滚带爬的艾斯五闪到一边的弹坑中,身上又多了几个深黑的创孔.
"呼......呼唔..."
抱着一个人挪动实在不是简单的事情,艾斯五的力气所剩无几,她张大了口,反射器在刚才的那一下被压坏,此时呼吸接触的皆是那盖格为之愤怒的满是尘土的肮脏的污染气.
"咱俩他妈今天折定了,温彻斯特."
温彻斯特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刚才失去的气力在这跌宕的过程中似乎短暂地回到了身体,但她感觉视线内是一阵阵的黑暗.
好困.
拼命地摇着头,温彻斯特猛地抬起剩余的手臂,拽出一枚震爆弹,用嘴咬下了拉环,紧盯着远处掉头杀回的车辆.
"把枪给我....."
"你枪折了!"
"那把我抱起来......!"
"?卧槽你他妈又要整啥活!"
艾斯五口上说着,依然听话地站起,温彻斯特的身子随之被抱起.
"把我丢过去......"
"你不要肋骨了还是不要脑袋了!"
"3...2......."
心中默念着数字,温彻斯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摇晃起来,而那辆吉普车已然直冲过来,艾斯五将温彻斯特对准挡风玻璃直抛过去,随后从原地突然弹开——
此刻,车和人的距离是4.3m,震爆弹剩余1.2秒闪烁.
温彻斯特感觉自己飞起来了.
故事明明只是刚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吗?但没办法,对于灰色地带的雇佣兵来说,这样的结局只是早晚的事情.
对准前方的玻璃,温彻斯特狠狠地甩出了震爆弹,随后拔出腰间的短截霰弹枪.
向上轻抛,一个旋转调正枪口,瞄准了前方,粗糙细长的手指扣住了扳机.
这个距离,散布依然太大.
车辆突到了面前.
扣下扳机.
10发弹丸脱膛而出,在极近的距离下几乎全部击打在了同块区域,而就在那裂开的碎纹中心,震爆弹开始闪烁光芒.
啪啦.
嘭——嗡!
一切都恰到好处.
玻璃破碎开来,第二发霰弹紧随震爆弹后,一齐砸在了司机脸上,惊叫的声音还没来得及响起,高热的光芒和震耳欲聋的响声在车内炸起.
失控的吉普车一下歪了方向,向旁边急转而去,而那里正正是火箭弹炸起留下的陷坑.而温彻斯特也"得偿所愿",吉普车的侧边毫不犹豫撞上了她的胸部,直接飞了出去.
"温彻斯特!!!"
等候一旁的艾斯五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跟随运动,看到飞出的温彻斯特更是加紧了步子,应该说,温彻斯特很幸运.车子的急转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势速度,这使得艾斯五奇迹一样地跟住了她,并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对方.
"你感觉如何!!!!!!"
"...咳,你该换眼球了......"
"我他妈知道!!!!!你他妈的......你不许死!"
干枯的空气中没有眼泪,额头已经开始隐隐发热,那是辐射病的前兆,而此时,新的引擎声插入了纷乱的战场.
"Endra到了......Endra到了......你给我坚持住......"
快速塞进左轮一发嫣红的燃烧弹,反手就打在了那辆翻在地上的吉普车,远处靠近过来的新摩托车猛地停住,一个球体被投了过去.
艾斯五向着那边疾步而去,顺手还捞起了半截的枪管,塞进了奄奄一息的温彻斯特手中.身后,血色的焰火将哀嚎,骨肉和金属悉数吞没.
"情况如何."
"N703!直接去N703!"
Endra没有废话,她闭住眼睛,待到感受到摩托车猛地一晃,就加满油门.
烟尘扬起,只有艾斯五的哀嚎声留给这片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