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享用完烤肉的刘尚,葛优瘫在公共按摩椅上,一边揉着肚子消食,一边翘首等着陆宇宁吃完过来。
说翘首吧,倒不至于真在盼那混蛋,只是手机塞在了包里,包又在那混蛋手里。
没有随身携带手机,绝对是与出门忘上厕所同等的战略失误!
呃呃,厕所……
刘尚停止了思考……
闲极无事,四下看看:
按摩椅区倒右手是上往二层的步行电梯,倒左是商业中心的出入口,正对的是商业中心的天井,天井区域中心有个两层高的儿童游乐设施,是方便些年轻父母的小孩儿寄放处。
寄放点的铁栅栏外,一个束着两条羊角辫的六七岁小姑娘异常显眼,孤零零一袭淡黄连衣裙在人流间左顾右盼,身边也没个大人陪伴。
孤零零的小姑娘像个皮球,被往来冷漠的大人“踹来踹去”,最后,球到了刘尚的脚边。
“姐姐!”
小姑娘甜腻腻叫道,拽了拽刘尚的衣袖。
刘尚看着她婴儿肥的小脸蛋儿,听着那甜甜糯糯的嗓音,心都滴滴答答化了一半。
好可爱呀!
诶?
奇怪,自己之前……好像不大喜欢小屁孩儿来着,难道变个身还点了我的炼铜属性?
刘尚纳闷,不过也没去细想,慈善笑笑,冲小姑娘问道:“什么事啊?是和大人走散了吗?”
“嗯!”小姑娘乖巧地点头说道:“我妈妈乱跑走丢了,姐姐能帮帮我吗?”
“是嘛,妈妈这么不听话,找到了一定要打屁屁教育一下!”
刘尚对这种爱找小借口的机灵劲儿并不讨厌,不如说有种英雄相惜之感,让她觉得这小姑娘愈发讨人喜欢。
牵过小姑娘的手,从按摩椅上起身:“走,我带你去找妈妈。”
小姑娘被硬牵着走了两步,颇感疑惑问道:
“姐姐,能先借一下手机,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吗?”
“……”
刘尚晒干了沉默:导演,这跟我看的剧本不一样啊!
不该是自己带她到服务站,广播通知她妈妈,然后母女二人大团圆,感谢我助人为乐活雷锋,让陆宇宁那个瞧低我的家伙刮目相看吗?!
书本定势误我!
“姐姐?”
漂亮姐姐突然淤滞不动,小姑娘歪头补上一刀,给姐姐放血疗法活络活络:
“难道说姐姐没有手机吗?”
“有啊,就是……忘带了。”
小姑娘嘟了嘟嘴,她今天早上因为没写作业被老师问到时,也是说的忘带了。
小姑娘将信将疑,刘尚倒是急了:不仅没能在陆宇宁那建立威信,还在可爱小妹妹这尊严扫地,真是光着屁股推磨,转着圈地丢人。
这一急,本就不算灵光的脑袋,更像笼了层脑雾般迷糊了:
“诶……我说小妹妹,你在大商场里打电话,不好用,你妈妈很可能听不到,听姐姐,呸,听我的,去服务站广播找你妈妈吧,这个有用。”
小姑娘见漂亮姐姐满眼狂热,起了悔意:早知道找位阿姨借一下手机了,这个姐姐虽然漂亮到肯定不需要去做人贩子的工作,但有点像是会被人贩子骗走的笨蛋。
刘尚没注意到小姑娘的为难,拉着她围着天井绕了一圈。
“姐姐你在找什么吗?我妈妈的话应该不在这边。”
“哦,我在找找有没有地图,看看广播服务站在哪,小妹妹,你会看地图吗?”
刘尚记得自己是上了初中地理后,才学会的认地图,这不得逮着机会,在小学生面前好好显摆一下。
小姑娘觉得自己真是被看扁了呢,不满地嘟了嘟嘴:
“我会的,姐姐。”
“是嘛,真厉害!姐姐,呸,我上小学的时候都还不会呢。”
放低姿态,不吝夸奖,是和小朋友拉近距离的好方子。
不过小姑娘没懂这层套近乎,只是想到自己乡下还没上学的堂弟,都被教会了识认地图,漂亮姐姐上小学了都还不会,有点……可怜:
“姐姐刚刚是在等人吗?姐姐也和爸爸妈妈走散了吗?”
“当然不是啦。”
刘尚被这傻得可爱的问题逗出了姨母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解释道:
“姐姐是在等一个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哦。”
“男朋友?”
“噗——”
现在的小朋友真是早熟啊。
刘尚想着,哭笑不得:
“就是一个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是男孩子吗?”
“嗯。”
是男朋友呀。
在情窦初开,初识男女之别的小学生眼里,关系特别好的男女,就是男女朋友。
小姑娘默默握紧了漂亮姐姐的手:在姐姐男朋友找到她之前,鸢鸢一定要保护好笨笨的姐姐,别让她被怪蜀黍的棒棒糖骗走了去。
……
刘尚牵着小姑娘边逛边聊,知道了小姑娘名叫龙鸢,现在跟着妈妈一人生活,知道了她们原来和爸爸一起住在乡下,知道了在乡下有个她特别亲的邻家哥哥,就是还不知道这破商场的服务站究竟何处。
一双姐妹花绕了半天,最后在一家服装店前,被一个面带长疤,酒气醺醺的大叔截住。
膀大腰圆的长疤大叔打了个酒嗝,唤起了小姑娘的名字:
“嗝,鸢鸢?!”
小姑娘听着,畏缩地后躲,刘尚不明就里,只是护崽母鸡那般,将鸢鸢挡在了身后。
小心端量了下这个醉汉,总觉得那条从嘴角剌至眉尾的长疤莫名眼熟,一时却辨不出到底在哪见过。
“死丫头,过来!”
醉汉歪着脑袋,朝着鸢鸢招手,重重喷出一口酒气:“嗝,过来!你妈那贱人呢?死哪儿去了?”
对子骂母,何其无礼,刘尚雄赳赳挺胸往前走了几步:
“你咋还找别人妈呢,自己没妈吗?”
“我找我老婆干你屁事?!”
醉汉破口回骂,晃晃脑袋清醒一下,定睛仔细看了看出言不逊的少女:哟,真几把水嫩!
刘尚厌恶地蹙眉,尽管一贯的高颜值,让她早就对他人的观赏习以为常,可这种湿哒哒的舔舐,还是让她汗毛倒立。
“他是你爸爸?”
扭头问询地看看鸢鸢,一脸惧色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醉汉见小姑娘摇头,怒火唰唰窜上眉梢,点着了狰狞的长疤:
“不认我这个老子是吧?呵,也是,指不定你是那个**跟我哥通奸生的野种!”
醉汉的凶神恶煞,让龙鸢回想起过去,自己和妈妈被他拳打脚踢的经历。
彼时的伤口仿佛犹在隐隐作痛,疼得她瑟瑟流下眼泪:
“妈妈,妈妈她已经和你离婚了!你不是我爸爸了!”
小姑娘带泣的喊声引来路过行人好奇的目光,醉汉被目光激着,作势就要强行拉走鸢鸢。
刘尚冷着脸伸直胳膊挡着,她可不会让这个坏东西,带走她的小可爱。
“小娘皮,几个意思?”醉汉冷脸相对。
“就是这么个意思。”
刘尚答得强硬,虽然被高半个头的醉汉狠狠瞪着,还被喷了一脸的酒气,心里已经生了几分怯意,但在鸢鸢面前她可不能输了气势,让小可爱去担惊受怕。
“呵,贱皮子。”
醉汉狞笑,手不干净地在刘尚肩窝处一摸一推,把脚跟不稳的刘尚推得趔趄退步,撞上了墙。
“不准你欺负姐姐!”
鸢鸢学着刘尚护着她的样子,伸直胳膊,挡住了还想对漂亮姐姐上下其手的父亲:
“姐姐的男朋友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要是敢欺负姐姐,姐姐男朋友一定会打死你的!”
“呵。”
醉汉轻蔑地鼻孔喷气,扫眼周围,刚刚几个犹豫着要不要上来英雄救美的小年轻,果然都不约而同地退走散开。
他们都是一流大学的优质青年,没必要为了个有男朋友的社会女,惹一身骚,到时影响学业不说,还会被嘲是犯B瘾的舔狗龟男。
撞墙撞得七荤八素的某个社会女,拍了拍肩袖上的墙灰,凶了几眼外围这几个优质青年。
她倒不是气这几个身强力壮的在一边拱手旁观,也当然不知由于她优秀到让人失衡的相貌,而被这几个学长学弟擅自开除了学籍。
她是在用凶巴巴的眼色,拉起一道无形的警戒圈:这个垃圾是小爷的人头,闲杂人等休想从我刘尚英勇救妹的绩效里分一杯羹!
气上头的刘尚摩拳擦掌,打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吓哭小可爱的醉汉。然而看到横在中间手足无措的鸢鸢,又不觉力难从心:
她也许能教训地了眼前这个人渣,但她教不了这坨垃圾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
垃圾回收利用不易,但绕开一坨碍眼的垃圾应是不难。刘尚负气牵起鸢鸢的手,走上一旁的侧路。
“你要把我丫头带上哪去?”
早年混迹道上,扫黑除恶后干起拆迁队工作的醉汉,身手比人品好上不少,一个扑抓,就锁上了刘尚的腕口,一下扯拽,就把走开的她拉到近前。
手腕被汗腻腻的巴掌扣着生疼,还被他下作的大拇指来回摩挲,刘尚像被糊了一手嚼吐的口香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试试挣扎无果,刘尚不屑哼道:
“哼,当然是带鸢鸢去找她真正的家人。”
“啥时候轮到你一外人,对我家的东西指手画脚了?”
醉汉狠厉道,阴笑着弓腰,满脸的横**向刘尚面门,飞溅的唾沫星子盖面淋头。
受到如此礼待,向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刘尚,当然也客气地回啐了醉汉一口唾沫:
“he~tui!”
“操!臭**!”
用作礼尚往来的口水,不孚所望精准打击了敌方的雷达系统——醉汉松开刘尚,叫骂着揉搓眼睛,睁着的另一只眼看着脱身的刘尚就要牵着他的东西逃之夭夭。
正想箭步上去跟那**比划比划,眼角瞟到了几个伺机而动的商场保安:
屁大动静,咋把保安引过来了?
作为拘留所的老主顾,醉汉一见制服就腿软,显然分不清保安这套没有开直达号子的权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臭**,最好别让我在其他地方看到你!
醉汉记了一笔,转头去了洗手间洗巴洗巴眼睛。
泼两把水冲洗干净,便撑扶着水槽边沿醒酒,哗哗的淌水声,让他清明不少。
“不要浪费水啊,龙成叔。”
姓龙名成的醉汉听着熟悉的声音,偏头看向厕所里侧。
提着打包小包的陆宇宁面无表情与他擦肩而过,将一块不知从哪儿搞来、印着“清扫中”的三角告示牌,立在了男厕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