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十一月

作者:douyueling 更新时间:2022/2/20 1:26:05 字数:7531

猫与鸟与鱼

三 十一月

"我不会告诉你阿哲家在哪里的。"

"嗯嗯没事哦,我是担心小丽才来的。"

向学校请假后,我就送小丽回家。虽然小哲也想跟来的样子,但他还有老师交给他的任务,左右为难之下,只好在我们临走之前认真地叮嘱我说小丽就交给你了哦。未婚妻的我坦然接下老公要求的护送任务。其实根据门牌一眼就能知道小哲的家就在对门,但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就当没看见了。

但这时碰巧对面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性。

"诶呀小丽,你回来了?真早啊,小哲还没回来呢。"

不用多说,她就是小哲的妈妈。本以为可以躲过这星期,没想到还是与小哲的母亲面对面了。我不禁紧张起来。

小哲的妈妈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女性。她亲切地问小丽,

"我家有点心哦,等一下要不要来吃?"

但再怎么随和的母亲,面对诱拐儿子的嫌犯都不会有好脸色吧。虽然小哲不在场,不会说出未婚妻这种话,但感觉就算被小丽指着说这个阿姨想要诱骗小哲也不奇怪。

有些担心地看向小丽,但小丽更显得尴尬。也不打呼,微微低着头。明明那么喜欢小哲,看到小哲的妈妈却没有撒娇,而是沉默不语。

小哲的妈妈也有些拘谨,用手抚了抚头发。

于是我懂了。

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私奔了,而小丽就是对方的女儿。而且相互之间曾经又关系很好。

虽然我为该如何解释和小哲的关系烦恼,但说实话我们的关系也很简单。

就是陌生人。

比起小哲和小丽家的关系,这是多简单的关系呀。而陌生人的我不能表现出任何端倪,这是陌生人的我不能踏入的领域。

"请问你是......?"

这时小哲妈妈的视线转向我,小丽有些慌张,拉住了我的手提包。别担心,我不会说出未婚妻这种话的,因为我明天还想好好去上班呢。对方曾经与小丽家很亲近,伪装成亲戚说不定会被戳穿。该怎么解释好呢?

"你好,我在路上看到小丽很不舒服,就多管闲事地送她回来了。"

"小丽,没事吗?"

咬着嘴唇的小丽点点头。小哲妈妈向我道谢,

"这样啊,麻烦你了。我是这孩子的邻居。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她家人工作忙,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

本来的话只要说明一下情况,就能把小丽交给她照顾吧。

"没什么,她只是看起来有点累了,所以我想只要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不太自然地撒了一个谎,毕竟我不常说谎呢。但既然小丽不吭声,我也没法擅作主张把她交给对方啊。

"是吗。"

小哲妈妈应声后,转而对小丽说,

"龙先生好像要很晚才下班,别客气,要不要我做点什么送过去?那么久没吃过了,就做小丽你喜欢的汉堡肉好不好?"

虽然很亲近,但已经熟知内情的我,能从那微不足道的眼神,若无其事的话语里看出小丽和小哲妈妈间的隔阂,但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感觉有点坐立不安。

如果能像电视剧里那样,相互破口大骂道你妈妈拐走了我的老公,你丈夫抢走了我妈妈反而痛快,现实是不会如此的呢。只会留下小小的别扭、心痛和遗憾,曾经关系好就更是如此了。

小丽点点头,小哲妈妈笑了笑,向我点头示意后就回去了。

"小丽,要我陪你吗?"

母亲不在了,也不能再向曾经可以依靠的阿姨撒娇,要我放任这样的小丽孤身一人有点于心不忍呢。

小丽点点头。我们一起走进了小丽家。家里没有人,大门口也很昏暗,飘散着一股寂寞的尘埃的味道。

小丽家是两层楼建筑,以两个人的居住环境来说有点太大了。听说小丽的父亲工作很忙,小丽才十岁,没有人照顾真的好吗?但我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当然不能随口询问,还是说为了不显得奇怪应该要问吗?

但我不可能为了伪装,就故意去问小丽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

小丽一个人生活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虽然摆设都很整齐,但免不了落下了些灰尘。恐怕是打扫不过来吧,不少用不上的家具为了防尘都用布遮住。

我提着手提包和小丽一起走向客厅,在餐桌上放下小丽的书包和买给小丽的一些东西。一圈看下来,家里似乎没有任何她妈妈留下来的物品。桌子上的相框里也没有放入照片。

真是个寂寞的家呢。

外人的我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这么感慨一下,但至少可以帮个小忙,

"那么小丽,记住我告诉你的话哦。"

我把经期的各种注意事项教给小丽,还在笔记本上写下要点,撕下来递给小丽。小丽点点头,用双手接过纸条。

"然后,这个也给你。"

第二张纸上写的是我的电话号码。小丽犹豫着要不要接。

"有困难的时候,要找大人帮忙哦。"

小丽一瞬间以锐利的眼神望向我,然后又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地接下了纸条。

日子开始渐渐变冷了。马上就要十一月了,临近年底的上班族有忙不完的工作,加班到末班车快开走的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结果因为有点太忙,星期天都要加班,没能实现和小哲的见母亲的约定。小哲在电话里嚷嚷着怎么这样,最后叹了口很夸张的气,

"没办法,我这个老公可是很大度的,就原谅你的这次爽约吧!但下星期一定要来我家哦!"

自从上次去过小丽家,我已经知道小丽和小哲家离我家也不是很远,只是稍微偏离上下班的必经路线。走走路就能到了。

但要我在加班的星期天拖着身心疲惫的身体去拜访小哲家,也有点苛刻呢。小哲妈妈平日里也要上班,大人真是辛苦。

上次虽然糊弄过去了,但这次正式拜访要好好自我介绍才行。我边发愁着该怎么办好呢,边随口问道,

"要买个礼盒过去吗?你妈妈喜欢什么?"

"我妈很会做菜,每次过生日就亲自给我和小丽做生日蛋糕。不论蛋糕,饼干还是布丁,什么都会做哦。"

"那真是厉害,我完全不会做菜。"

"你已经不是不会做菜那种等级的问题了,再说一次,在和我结婚之前必须精进。"

"好的好的,但在你妈妈面前,可不能说要和我结婚哦。"

"为什么?!"

"难得去一次,我不想被小哲妈妈赶出家门啊。"

"怎么可能,我妈是个很温柔的人,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打过我!"

"嗯但我很可能会被报警呢。"

"不会的啦!你空手来也可以啊!"

自从上次送小丽回家后,就没再见过小丽了。在电话里问了下,小哲说小丽和平时一样,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小晴说过,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不论对小哲还是对小丽,都不能询问他们的家庭情况。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小丽的身体,算了算时间她的经期应该结束了,但第一次多少会有些不稳定的情况。

"我们班级演的舞台剧是第一名,小丽演的罗密欧很帅气哦!"

"这样啊,她精神好就再好不过了。"

小丽一次都没有打过电话来。我反倒觉得有点寂寞呢。

"要是你能来看就好了。"

"小哲是演树对吧?"

"演树也很难的啊,一动都不能动,足足要站三十分钟呢。而且树的道具全都是我自己做的哦!"

小哲邀功般地说道。听见我称赞好厉害,他才得意地哼了一声。

过了几天下班回家穿过公园的时候,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遥望着头顶的星星。季节变冷了,时间又那么晚,公园里当然一个人都没有。但我并不讨厌这种一天工作结束后的消磨时光,所以跨着比平时更松懈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着。

说起来,和男朋友来过这个公园很多次了。每逢约会后送我回家,就会来这里走走。男友经常会在公园入口的自动售货机买上两罐咖啡,给我一罐。两人手牵手喝着咖啡,漫无目的地说着话。我比较喜欢冬天的热咖啡,男友则喜欢夏天的冰咖啡。啊啊好不容易最近忘记了男友的事,一不小心全都想起来了。

公园里没什么灯光,靠近绿化带的地方更是一片漆黑。

宛如融化在黑暗里那般,寂寞地站在原地的是个右边脸被打得肿起来的孩子。

"小丽?"

不会吧?我快步走到她身边,小丽以机械的眼神望向我。真的是小丽,一时间我什么都说不出口。

我马上观察了一下她的全身,除了脸之外,看不出有其他伤势。小丽穿着单薄的白色长袖连衣裙,没有披外套。这里离她家不远,她这副打扮就像是刚从家里跑了出来一样。我蹲在她面前问道,

"要不要报警?"

小丽无言地摇摇头。我多问了一句,

"真的吗?"

点头。

"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受伤吗?"

摇头。

"那要不要回家?"

摇头。

"那要不要来我家?"

犹豫,点头。

结果我只能把小丽带回我家。

情况一定不简单,有种越陷越深的感觉,但根本不可能放着不管啊。

回到家后,我带小丽进了浴室。天气那么冷,怕她着凉的我想让她暖暖身子。顺便也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伤势。小丽乖乖地脱下衣服,衣服底下让我触目惊心。

"痛吗?"

摇头。但不可能不痛,只是小丽强行忍住了罢了。一定忍耐了很长时间。

是不是带她去医院比较好呢,我犹豫着,目送小丽独自走进浴室。手臂、背后、胸口,她小小的身体上布满又青又紫的伤痕。比起新伤,更多是旧伤。那是长期受到暴力对待的证据。

"不要告诉阿哲。"

出了浴室后,小丽第一句话就这么说道。她身上穿着我的衣服,大到拖在地上。

"那你能回答我吗?你不说话也可以,只要点头或摇头就好。"

话虽如此,我大概能猜到是谁做出这种事的。要造成那么多的伤害,不是亲近的人是做不到的。

"是你父亲吗?"

单亲家庭的小丽身边只有父亲,小哲和小哲的妈妈。小哲的妈妈在面对小丽的时候,态度虽然有些僵硬,但并没有憎恨小丽的样子,不过这也只是我的感觉。

小丽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就是她的回答了吧。

夜很深了,觉得今晚不能再多问的我尽可能地给小丽的伤势做了处理后,又问她要不要吃饭。她摇摇头,她的右脸颊上贴着显眼的纱布,看起来很痛的样子,于是我们决定早早上床睡觉。

我一个人住,所以,

"只有一张床呢。"

"......我睡沙发。"

"诶呀我的床很大哦,来床上睡吧。"

小丽抵抗着不肯过来,

"你是我的情敌,不可以向敌人低头。"

"真的不过来吗?"

小丽撇开头问,

"你把阿哲也带回来过吗?"

"只有一次啊。"

"那时不会也像这样把阿哲拉上床……"

"我没有犯罪哦。"

这事关我的声誉。一定要好好说清楚。

"这样吧,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我拉开墙角的布料,里面是一台立式钢琴。小丽有些好奇地看着漆黑的琴身,露出想摸的表情,但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又马上收回手撇开视线。

我坐到钢琴前,打开琴盖,好,很久没弹了,先来一首简单的试试水吧。

我驱动手指。第一首,致爱丽丝,这是我经常弹的一首曲子,简单又好听。优雅的旋律随着指尖的游走不断流淌,我想很多人都听过这首曲子。

"......"

小丽虽然一言不发,但站在我身后没有离开。弹完一曲后我接着自然而然地弹第二首曲子,梦中的婚礼。

我很喜欢这首曲子,以前经常弹给男友听,但突然想起现实,觉得实在有点讽刺,手指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没办法,换下一首吧。

"......啊。"

这时身后的小丽发出轻轻的叫声,第三首我弹的是小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这是首脍炙人口的儿歌。

不知不觉间小丽走到我的旁边,我一边左手单手弹琴,另一只手拉起小丽的手,放到钢琴上。小丽抖了一下,手指僵硬。诶呀不用那么害怕哦。我继续弹奏,同时用右手包裹住小丽的右手,演奏出一个又一个音符。小小的手被完全握在我的手心里,而且还很僵硬,真的真的很小。

第四首卡农,我选了简单的选段,小丽慢慢地自己移动右手。虽然弹出的音符和整体完全不搭,但我只是想让她放松下来。

即使在同龄人中算发育得早的,小丽的身高依然不到我的胸口,还是个孩子。虽然她连哭都不哭,但不可能不痛不害怕不受伤,她早已伤痕累累。所以想让她忘记被打的记忆,不要被恐惧淹没,至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身心疲惫的小丽像小猫一样屈起身体窝在沙发上,不久就沉沉睡去。我给她盖上被子,关了灯回到里面的单间。

变成一个人的我打开日记本,但今天记的比起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为了整理思绪的要点提要。

·为什么小丽会被家暴?

·从几时开始的?母亲私奔前还是私奔后?

·和她母亲的事有关吗?

我撑着脸望着台灯。今天小丽可以留在这里,明天又该如何是好呢?回家的话,一定又会遭到毒打。何况今天没有向她家里报备,说不定她父亲正在到处找她。要是他报警了怎么办?不过他家暴女儿在先,恐怕不敢报警吧。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单间的移门被拉开,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黑暗的缝隙间露出来,我歪歪头问道,

"怎么了,还是想一起睡吗?"

"......我只是来监视你是不是在做什么可疑的事。"

"好的好的,过来吧。"

我合上日记本,和小丽一起躺到床上。

"对了,听小哲说这次小丽很帅哦,罗密欧大成功。"

"不许擅自和阿哲联络。"

"但小哲很关心小丽哦。"

小丽咬着嘴唇。

"要不要我给你唱首摇篮曲?"

"不要。"

小丽窝在床的另一头,固执地用被子包裹住自己。但在她睡着后,就慢慢地靠到了我身边来。细细的手臂露了出来,上面有着很多伤痕。我想起稍久之前的小丽在大热天还穿着长袖,而且还不肯脱下,应该就是为了藏起这些伤痕。

"妈妈..."

一滴眼泪从紧闭的左眼滑落,依靠着我睡着的孩子发出呓语,是如此的惹人怜爱。

这一夜我第一次知道,孩子是如此惹人怜爱又弱小的存在。

第二天小丽依然既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去警局,如果小丽有其他家属,例如爷爷奶奶的话还可以找他们商量,但我又不知道可不可以询问。小丽瞥了一眼烦恼的我说,

"今天爸爸要上班不会回来..."

"知不知道路?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不要,不许来。"

我本来想趁此找小丽的老师谈谈,结果小丽很警戒地快速离开了我家,我也不能跟踪小学生,只能作罢。

能处理这件事的人很少,小丽又不让我告诉小哲,小哲的妈妈或许能帮忙,但我还是有点犹豫是否该告诉她这件事。

于是考虑了一天后,隔天一到下班时间我就离开了公司。一想到今天小丽爸爸或许会回家,就觉得放心不下。

"欢迎光临。"

今天是星期五,商店街人很多。我家和小丽小哲家相同,都位于小哲他们小学的北边,与此相反,小晴家位于学校的另一头。我乘电车来到了小晴家附近的车站,走过去不用五分钟。小晴已经放学了,正穿着围裙在店里帮忙。因为我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小晴母亲记得我,

"小姐,好久不见了呢。豆腐很便宜哦,也有豆浆,天气也冷了,今晚吃豆腐火锅怎么样?"

"好像很好吃,那就给我一盒...不,还是两盒吧。"

最终我买了两盒小晴家的豆腐,顺便把小晴叫了出来。他母亲边包装豆腐边爽快地说,

"我家儿子受你照顾了,我多给你打点折吧!"

"谢谢你。"

小晴母亲只知道我是小晴同学的亲戚。之前送小晴回来并打招呼时,沿用了当初参观日的设定。那时小晴也没有戳穿我,只是抬抬眼镜。

最近我忙于工作,没能和几个小学生见面,连上周末去小哲家的事都取消了。所以小晴对我的突然到访有些意外。

但这件事并不能拖延,而且要想插手这件事,就不能再装外人了。

虽然我落魄得只能去找小学生商量,但听了小丽的情况后,坐在河堤上的小晴立刻放下游戏机,告诉了我很多更加详细的情况。

"小丽的母亲和阿哲的父亲是在我们升上二年级的时候私奔的。"

"那么已经有两年了呢。"

小丽现在四年级,但也快升上五年级了。从她身上的伤痕来看,她至少受了一年多的家暴了。虽然我也不是专业医生。

"小丽家,没有外婆外公。她妈妈私奔了后,小丽家就跟母方亲戚断绝了往来。爷爷奶奶住在邻市,但他们不怎么来看小丽。"

既然还有爷爷奶奶,就算以家暴为由,换掉监护人。至少还可以待在家人身边。

"以前小丽和她爸爸的关系怎么样?"

"小丽,真的很喜欢她爸爸......"

小晴看着风平浪静的河堤,

"在没有出事之前,她爸爸也对她很好,就算工作再忙,也会来参加小学的活动。她妈妈也会来,小丽妈妈年轻又漂亮,但不怎么说话,是个很文静的人。大家都很羡慕小丽。但在升上二年级妈妈私奔后,她爸爸就一次都没有来过学校了。"

原本幸福美满的家,转眼间就支离破碎了,可以想象小丽一定很痛苦。然而她还要遭受父亲的毒打。

不回家真的是因为工作忙吗?还是故意逃避自家,逃避小丽呢?

"小丽爸爸会打小丽,难道是因为小丽和她妈妈的私奔有关?"

"但我觉得小丽和她妈妈关系也很好啊。小丽又不会顶撞家长,不论读书还是运动都很好,我反而搞不懂小丽妈妈为什么会抛下小丽私奔呢。"

"嗯,那小丽妈妈和阿哲爸爸除了是邻居外,还有什么关系?比如说原本就认识,或是同学之类的。"

"这我就不清楚了。"

"小晴你和小哲小丽的关系很好呢。"

"因为我生性孤僻,家里又因为开店很忙,所以没什么朋友。我们一年级的时候就同班,最初是阿哲向我搭话的,问我要不要加入球队。我都拒绝他了,他还一直找我说话。休息天还会拉我到他们家里玩。小丽一直和阿哲在一起,所以我们就变得经常三个人一起玩。"

小晴抬抬眼镜,

"在小丽妈妈和阿哲爸爸私奔之前,小丽和阿哲都很开朗,朋友也很多。虽然我对足球没兴趣,但他们都加入了学校的足球队,每次比赛我都会去给他们加油。"

风吹起了,水面泛起波纹,在夕阳的映照下水波粼粼。

"但那之后,小丽就变得很少笑了,最后还退出了球队。阿哲虽然好像没有变,但偶尔会看起来很痛苦。其实这件事足球队的人都知道,他们还会故意戏弄阿哲,还会说退出球队的小丽的坏话。阿哲就会和他们打架。"

"我听班主任说过小哲身体不太好,这是真的吗?"

"嗯,一年级的时候他偶尔会请假,具体我不太清楚。阿哲和小丽就算遇到什么难过的事,表面上也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忍耐。"

嗯我也知道,就算总是装着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小哲偶尔也会露出寂寞的样子,否则也不会找陌生人的我去参观日。小丽就算被父亲家暴也默默忍受。这两个孩子都有点太坚强了。

"以前阿哲的爸爸还在时,阿哲妈妈也会天天给阿哲做盒饭,也会来参加参观日,偶尔球队活动的时候,她也会给球队的人带很多好吃的,阿哲也很自满。我也很喜欢阿哲妈妈做的菜。我家只有豆腐啊。"

"豆腐也很好吃哦。"

"但我已经吃腻了。"

交换了两句无关轻重的话后,我问道,

"阿哲的爸爸是个怎么样的人?"

"我只见过他几次,和小丽爸爸不同,他不怎么勤奋。我去阿哲家玩的时候,他总像冬眠的动物一样躺在矮桌底下。"

这样的人居然私奔了?我有点惊讶。

"以前阿哲和小丽家的关系真的很好的。经常一起吃饭,有事也可以找对方的父母帮忙。阿哲和小丽就像兄妹一样。"

小晴叹了口气,

"阿姨,为什么明明都结婚了,还要和别人私奔呢?"

对我这个一提结婚就被甩了的女人来说,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这个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我也不认识阿哲爸爸和小丽妈妈呢。"

小晴换了个问题,

"那为什么小丽爸爸会变成那样呢……"

听了小晴的话,初步估计家暴应该是从小丽母亲私奔后开始的。但没了母亲,小丽一样痛苦,为什么她父亲要迁怒她呢?

我不知道具体的理由,也不管有什么理由。

"因为大人很没用,就算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也不过是顺其自然,内在完全没有成长呢。就算教导小孩子不可以打架,自己却忍不住动手。"

但毫无疑问,打人是不对的,何况那是自己的孩子。

"我也很烦恼,不知道该不该插手别人家的事,明明小丽很痛苦……"

"阿姨,我很想保护他们,但我什么都做不到。"

小晴难得说出泄气话,平时他一直很冷静。小哲情绪高涨,小丽沉默寡言,只有他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边打游戏一边陪在两人身边。

"没有这种事。"

小晴一直为小哲小丽担心着,但小学生的他能做到的事极其有限。

我又如何呢?我可是个比小晴大了整整十六岁的大人哦,怎么能就这么坦言什么都做不到呢?就算大人再没用,也应该保护小孩子。

"阿哲和小丽一直很寂寞,我只能跟在他们身后。但阿哲把阿姨带来了参观日。最初我以为阿姨是坏人,对不起。"

小晴淡淡道歉,

"阿哲很少求大人帮忙,但阿姨帮助了阿哲啊。"

虽然我们认识才两个月,但因为小哲很爱逞强嘛。

"阿姨,帮帮小丽吧。"

小晴的话让我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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