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天骄出世,后来的书籍中都会有一些类似的怪象记载。比如到处放红光啊,天降祥云啊,自带龙虎异象啊。总之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而周莫年偏偏就是一个例外。
南域灵国,郢都下的一个小村落的某一个平常的日子,一个赤脚医生像往常一样接生了一个孩子,叫周莫年。嗯,记载确实就结束了。别说什么惊人的异象,连刮风下雨都没有。
一个凡人的村落,无洪无旱,四季常春。百姓安居乐业,看起来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周莫年老老实实过完了自己幸福美满的一生,可喜可贺。但命运,总是诡异无常的。
七岁那年,周莫年丧母。十六那年,或许是命数已尽,父亲也走了。哭过了,生活还要继续。于是周莫年老老实实的种了三年田。
那是一个周莫年早已没什么印象的下午,大概当时比较闲适,坐在田间休息。他遇到了一个自称吟游诗人的旅者。
那人戴着张奇怪的面具,整个人一风尘仆仆的样子,吸引了周莫年的注意。那奇特的装扮显然不是郢都应有的。
“下午好,异乡的旅人。”
“下午好。”
那人顿了一会,还是回以问侯。经过交谈,周莫年得知那人是一个吟游诗人,正巧游历到这里。于是周莫年给那人讲了郢都的风俗传统以及生活习性。
这让吟游诗人感到非常开心,他说:“或许下一次,我将写一个新的故事。”
作为回报,吟游诗人给周莫年讲了一个异乡的故事。
那是一位勇者,在一个平凡而简单的日子里,他受到掌管光明的女神的感召。从此踏上了推翻永夜魔神昏庸无道的腐朽国度之路的故事。
大概就是这样的。
吟游诗人的语调平和,将故事娓娓道来。不知为何,周莫年觉得听见了他的叹息声。
“如果有一天你也得到了这样一个改变的机会,你是否会踏上旅途?”
来自异乡的吟游诗人留下了他的问题,像风一般永不停息的再次开始了他的旅程。
【后来啊,一个名叫周莫年的年轻人参加了盛京仙门举办的升仙大会。】
【升仙大会是什么呢?原来是那盛京仙门每隔百年举行一次的收徒仪式。而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有仙缘,凭的就是传说中的登仙路。】
【三千坎登仙路,每一步都是在拷问行路者。若非有大气运者或大毅力者,每一步都会是无尽的煎熬。】
【相传这登仙路乃是上古时期一位大能所铸,后来为盛京仙门所得。以五百步为限,过则缘法已至。】
【在那一天前,人们都认为那登仙路不过一千两百来步便是极限了。】
【那一日,只见一个背影将寻仙者们落得远远的。】
【一千两百步,一千八百步......终于,在登仙路的尽头,他停了下来。创造了一个永远的奇迹。】
【后来啊,他筑基败金丹,血月逆斩九尸道人,一场云升大比镇压同期无数天骄。】
【这个时代的名字,叫周莫年。】
台上的说书人讲完这段,掐着点似是觉得该歇歇嗓子了,敲了敲醒木便与酒楼里的客官告辞了。看得出来台下的反响还不错。这倒也顺了说书人的心思,看起来暂时是不必担心自己的饭碗了。
比起耳熟能详的神话故事,说书人们更偏爱讲那些当下修行者的故事。谁叫现在的人就喜欢听这呢?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酒楼二层的一处位置,一桌人听得尽兴,正边喝边聊。
“我跟你们说,其实周莫年根本没有登上那登仙路的尽头,不过是人们以讹传讹才演变成现在的这个版本。”
一个青年这么说道,语罢,还打了个酒嗝。
他旁边的人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种秘辛的呢?”
“那还用说,我有一个拜入盛京仙门的表兄,他亲口告诉我的。”
说完,那旁边的年轻人便是不敢再追问了。但同桌的一个书生却是丝毫不在意这其中利害。他随意地说:“不必理会他,他就是个酒蒙子,喝多了罢了。”
“不可能。是你懂还是我懂?”
虽然青年是不是在胡扯周围的人不知道,但这家伙喝多了显然是已经明了的事了。
"我一写传记的,不比你懂。"
念及毕竟是自己的好友,书生倒也不恼。只是随口回了句,然后继续一起喝酒。反正周莫年不可能在这,说就说吧。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旁边那桌独自饮酒的客人似是没忍住笑了笑。那个人单眉细眼,貌白神清,活脱脱一个白面书生的样子。若是不认识的还真可能将他认作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好好先生。
说的是对的。那人看着酒杯,心里想着。第三千阶我确实没有上去,而是停在了第两千九百九十九阶。
在过去,周莫年就喜欢来这里饮酒,甚至因为常来还有着不少酒友。只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了,而自己却是变成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人了。
“倒也不错。"
轻叹一句,周莫年给自己又满上一杯。
不过是十年罢了,这家店的酿酒工艺没怎么变。酒如当年,只是少了一起喝酒的人罢了。
“想这么多干嘛,像是个老头子一样。”
自嘲般笑道,周莫年接着喝酒。他喜欢喝,而且从来不用灵力化解酒力,他喜欢这种醉酒的感觉。这种时候,能久违地感觉自己还拥有着什么。
来酒楼买醉的人多了,自然没人在意喝得烂醉的周莫年。
按盛京仙门二长老,也就是周莫年的师父说。谁没有一段故事呢?但你的故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随手放下些碎银子在桌上,周莫年缓缓起身,心满意足地走了。
晚风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清醒了些。冥冥之中有种感觉,或许要去北境一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他。
要问这感觉的来源,大概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