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品？
克洛依看着那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心中浮起一丝苍凉感。
看来艾蕾迪斯已经要沦落到让老人上战场了。
她翻身下马，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严肃。
“您为何这么说呢？”
老人眼神坚毅，身板就像年轻人般挺拔，他执起长枪，朗声说道：“执政官大人，我经历过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争，所以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是想派一部分人作为诱饵，让另一部分人直突敌营，这样固然能赢，但当诱饵的人凶多吉少。”
克洛依皱起眉头，他说的话完全正确。
“您几岁了？”
“七十。”
老人语气坦荡老实，完全没有想要隐瞒的样子。
周围的士兵向他投来惊愕的目光，然后交头接耳地在讨论着什么。
这位可以当他们爷爷的老头竟然在这里和他们并肩作战……真是让人难以置信。他本该在壁炉边给孙辈讲述童话故事，而绝对不可能在战场上杀敌。
从他们的脸上，克洛依看到了愤怒、悲痛甚至是绝望。
对于这些三百年以来从未接触过战争的人们来说，他们眼中的战争只不过是剿匪的高级形式 ，即使在战场的洗礼后，心中也仍存在着对荣耀和财富的渴望。
但如今，竟然连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都上了战场……下一个要轮到谁？是孕妇还是儿童？
或者说——这场战争到底要怎样才会停止？
中世纪的士兵们显然理解不了千年后那疯狂无比的总体战，若血腥的战场还没有让他们彻底失心疯，那这位老爷爷就相当于临门一脚。
有的人将头盔摔在地上，嘴里痛骂着皇帝、公爵等一切他所能想到的贵族……甚至还包括就在身旁的她。
士兵们被死亡压抑着的求生欲望又重新燃起，有不少人甚至已经打算溜之大吉。
连最精锐的加尔科军团也有些动摇，他们纷纷将剑收回剑鞘，脸上写满犹疑。
再这么下去，这个小队就会彻底分崩离析了。
克洛依的咳嗽声将喧嚣暂时褪去，即便如此，从四面八方射来的眼光依旧如同光线般刺痛着她娇嫩的皮肤。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如果一步失误，步步皆输。
克洛依抚住胸口，然后将手握成拳头，绯红眼眸紧紧盯着对方。
“这位老爷爷，请问您为什么要参军呀？”
“您的孩子们呢？”一位年轻的士兵急切地问道，他显然从这位老爷爷的身上看到了他爷爷的影子。
老爷爷的朱红眼珠一转，随后缓缓地说道：“三十年前……那群该死的圣弗洛斯人夺走了我的一切，大儿子被那群可恶的圣弗洛斯人杀了，女儿则被随之而来的暴徒玷污至死……老婆也由于悲伤过度而离我而去。”
他的语气愈发急促，眼眶中已经盈满热泪。
“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要向他们复仇，但这些年轻人不一样，他们还有光辉的未来。就让我一个人去吧，我要多杀几个圣弗洛斯人……然后用他们的鲜血来慰藉我妻子儿女们的亡灵。”
还没等他说完，其他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大声地喊道：“我们也要为您报仇！”
加尔科军团的团长一手高举旗帜，一手将剑搭在老人的肩膀上。
“如果让年老体衰的老兵独自战斗会让我们军团的荣誉蒙羞，加尔科的力量定会与你同在。”
原先的恐惧已经褪去，如今，所有人的眼中都闪着复仇的怒火。
克洛依决定趁热打铁，她骑上马，向已经陷入狂热中的士兵们宣布道：“各位勇士，我们现在需要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在山脚阻击对方的进攻，另一组随我一同直捣对方的大本营。”
想要被分配到强攻路的人远远超过她的预期，以至于奇袭路的人手都开始捉襟见肘了。
克洛依骑上马，欣喜地俯视着现场群情激愤的人们。
这群残兵败将重新燃起了熊熊斗志，准备把这高贵的怒火宣泄给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克洛依抬起头，那位老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退到了人群之外，而他那枯槁的脸庞突然变成娇媚的美少女面貌。
她朝着克洛依做了个鬼脸，随后退到黑暗中不见踪影。
爱丽丝真是太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