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要到了。
摩尔从椅子上抽出身来,看向头顶上那雾蒙蒙的天空。
休克迪拉城堡离的帝都不算很远,若是大流士有意,他甚至可以早晨出发傍晚就到。
然而,距大流士反抗的风声开始传来已经过了足足两天时间,在这两天里,他压根没怎么睡过觉,更别说进食了,算是将全身心都投入在了接下来的谋篇布局里。
但本来对时间极其敏感的征服王却放了他一个大鸽子,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摩尔不觉得大流士是在等待机会,他那二十多岁的小侄孙可不是以冷静著称的。
无论如何,今天早上大流士似乎终于忍不住向帝都发起进攻了。
伊兰妮娅即将迎来第二场腥风血雨,只不过这次流的不再是安纳托西亚人的血。
摩尔咬紧牙关,然后站起身,透过窗户看着那道世界上最坚韧的城墙。
在彩色玻璃的映照下,血墙的猩红底色在他眼前一览无遗,而在不久之后,他与大流士就即将在那里兵戎相见。
同室操戈……这是神谕里提到的内容之一,本以为是指当年他与兄长之间的争斗,没想到今日却又与兄长的孙子站在了对立面。
这就是宿命吗?
当时的他为了保护妹妹不被兄长掳走,甚至不惜将身体出卖给了吸血鬼,如今却走上了与兄长相同的道路,真是令人讽刺。
摩尔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胸口,长长叹了口气。
娜菲和大流士这对夫妻只不过是他们家族的小小缩影罢了。
当摩尔得知娜菲继承了祖父的疾病时,而大流士继承了祖母的瘸腿时,他才猛地发现,命运是绝对不可能改变的,罪恶的种子早在他们祖先开始选择近亲结婚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不,或许……当时如果让他代替妹妹与兄长结合的话,可能会导向别的路线吧。
摩尔看向自己的小腹。
没有比既是男性,又是女性的他更适合作为兄长的伴侣了,但他却由于加莱西的缘故而拒绝了兄长的提议,结果妹妹因第三胎难产而死,他与兄长也从此分道扬镳。
但当他走上议会首席之位时,他才理解兄长的良苦用心。
而如今面对他的亲孙子,摩尔也搞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不知道他的想法有好好地传达给大流士吗?
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摩尔将手放进壁炉中,任由不时窜起的火焰刺疼他的玉手,但此刻痛觉却代替理智维持着他不稳定的情绪。
“呀,在自残吗?”
理发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机械地转过头,发现理发师正站在他的背后偷笑。
“又是你?”
摩尔长吸一口气,努力让对方认为自己没在紧张——身心都没有。
只见理发师穿着一身诱惑的长衫,自腰部以下几乎没穿什么布料,优美的女性曲线令人垂涎三尺。
虽然摩尔对女性不感兴趣,但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
理发师踏着猫步来到了摩尔身边,用着她那肥美的手臂蹭着他的脸。
“哼哼,你的小动作可逃不过我的法眼……我来猜猜,你该不会……想做了吧?”
“我早就不干那种事了。”
成为议会首席后,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与火焰打交道,根本没有时间去满足自己的欲望,久而久之就丧失了相应的兴趣。
而且……他只想和自己中意的人做。
摩尔冰冷的回答浇灭了理发师的欲 火,她叹了口气,看向这位油盐不进的首席。
“我说摩尔大人……再不做的话可能就得以处的身份退场了哦?”
“无所谓,倒是你,穿成这样想要做什么?”
摩尔眯起眼睛看向理发师,从前她虽然为人放 荡,但至少在穿衣上还相对矜持,如今不知为何却连最后的底线也给破了。
理发师将丝袜脱了下来,正色道:“我要装成风尘女子逃出城。”
“不错的想法。”
摩尔叉起手,冷冷地看向底下的一处建筑,那是帝都最大的风月场所,而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辆马车。
显然有不少人已经得知了战争将临的讯息,在经过一次洗礼后,他们已经见识过了战争的恐怖,因此想尽全力逃出城外。
然而,没有一定身份和财力的人是出不去的,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只能在原地等死,但风月场所里的少女可不一样,老板可不希望她们在城破之后被白白消费,所以就阴差阳错地就被带上了前往安全地带的车。
摩尔转过头,白了眼理发师。
“那你怎么还不走?”
“这不是特地跟你告别吗?”
理发师魅惑地眨了眨眼,然后抱住摩尔的脖子,让他的脸陷在她那丰满的胸 口里。
“就要跟这张俏脸告别了,我还真是难过诶……”
“给我走开,臭女人。”
摩尔猛地推开理发师,然后摇摆地站起身来。
他马上就得和大流士正面交战了,可不想在这时候被干扰。
“哼,对你的母亲可真无情呀。”理发师撅起嘴,生气地说道。
“你不是我的母亲。”
“但我们有血缘关系呀,摩尔大人。”
理发师指着自己的海蓝色眼眸,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摩尔眯起眼睛,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位难以伺候的女人。
没错,虽然她一口一个摩尔大人,但却是自己血缘上的母亲……之前是。
“不再是了,特莉丝,你早就不是吸血鬼了。”
“我现在叫科尔娜,说多少遍了,不要用那个名字叫我。本来还想着趁机来见见我心爱的孩子,结果却这么不孝,我真是心痛!”科尔娜叉起腰,指着摩尔喊道。
摩尔很难想象这个喋喋不休的家伙就是把自己转化为吸血鬼的人。
“别演戏了,你再不动身的话,马车就要走了哦。”
他指了指下方的马车。
“好吧好吧,真绝情……亏你还是我唯一的子嗣,对了,有人找到娜菲在哪了。”
“哦?”
摩尔立马凑近科尔娜。
科尔娜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说道:“她在女皇党那,貌似还活着。”
“很好。”
摩尔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一副早就知道的模样?”
废话,为了让王后落到女皇党手里,他先是裁撤了休克迪拉堡的护卫力量,又把城堡地图辗转交给了女皇党手中,这样一来就算是傻子也能把王后掳走。
只希望大流士能够理解其中的奥妙。
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划破天际,震耳欲聋的声响足以扫遍整座别墅。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大流士来了。
“我先走了,孩子,加油呀。”
科尔娜向摩尔挥手道别,然后瞬间跑没了影。
摩尔看着科尔娜迅速远去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将头靠在玻璃旁,静静地看着远处的血墙。
命运终于在此刻得以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