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刹车声吵醒了还在熟睡的旅者们。
汐奈轻轻地睁开双眼,打算迎接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可出人意料的是,她的视野中仍然布满漆黑。
空气弥漫着的冷气令人颤抖不已,这里可没有温暖的壁炉,也没有克洛依的雪白胴体为她保暖。纵使她身处密闭的车厢,外面那呼啸的寒风仍然宛如近如耳边。
汐奈不禁拉紧了被褥,但她还不能太过于放肆,毕竟身边还有别人。
不过,车是停下来了吗……
白天搭营停泊,晚上赶路已经成了她们一行的常态。极北之地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刮暴风雪,导致白天可见度极低,唯有晚上才能勉强看清前路。
所以在这些天里,她已经习惯了听着车轮压在雪地里的沙沙声入睡,而现如今,这声音却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畔边模糊的叫喊声。
一股巨大的不安感顿时涌上心头,促使着她再度睁开眼。
最先坐起身的人是身旁的小艾,只见她揉了揉眼睛,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唔,发生什么了?”
她那彩虹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也依旧闪亮,但此时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向来懒散的她突然换了个人一般,立即从舒服的床板上爬了起来。
还没等汐奈开口询问,她就已经穿好了外套,朝着车厢门走去。
脚步声也吵醒了车厢内的另一个人,那个叫布洛阿的美少年立即坐了起来,在黑暗中四下张望。
“怎么了怎么了?”
还没等汐奈支撑着站起身,小艾就已然打开了车厢门,凛冽的寒风宛如贪婪的强盗般冲进车厢,惹得汐奈打了个喷嚏。
出人意料的是,小艾连门都没关,就这么着着急急地跑走了。
“喂,等等!外面还下着雪呢!”
布洛阿向小艾伸出手,眼看着她已然跑走,他也立刻窜下马车,跟着她消失在寒风中。
车厢里顿时只剩下汐奈一人了。
可不知为何,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她缓缓地坐起身,接着捂住自己的小腹。
一股暖流从下 体蔓延至全身,难闻的血腥味也随之传来。
生理期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呀……
刺疼感瞬间传遍下半身,就像刀割般难受,搞得她连动都不想动。
妈妈事先为她准备了纱巾和止疼草药,但两者藏在箱箱物资之中,而她已经没有气力去翻找了。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剧烈的疼痛已然麻痹了汐奈的心灵,寒风呼呼的声音也被粗重的喘息所覆盖。
好疼,比之前更疼了……
她捂着小腹,嘴里大口喘着粗气。
难不成她要活活疼死在这里吗?
明明大家都很努力,而她却因为这种事情而无法动弹……
在她道出心中的遗憾之前,她的意识就彻底堕入了深渊。
“汐奈!”
一声剧烈的呼喊声将汐奈的意识扯回身体里。
她茫然地睁开眼,发现附近已然不再是车厢的光景,而是希蕾娜堡的模样,而她自己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当她抬起头时,却又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人正坐在床边,一如往常地为用刀自己削着苹果,多个苹果皮坠下地面,正如她那摇摆不定的心灵。
“你醒了?”
他悄然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脸上则堆满笑容。
汐奈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颊。
“爸比……?”
在听到女儿这句近乎撒娇的称呼后,诺林•希蕾娜反而收起了笑脸。
“还叫爸比呢,都几岁了。”
诺林捏了捏她的鼻子,脸上再度露出了微笑,紫罗兰眼眸更是充满宠溺。
“爸比……爸爸,真的是你吗?”
汐奈已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惊讶。
爸爸不是已经逝世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亲眼见过爸爸的坟墓,虽然已经被愤怒的农民们破坏得只剩下个墓碑,但上面铭刻的字体却至今让她难忘。
——「诺林•希蕾娜」长眠于此。
当她意识到里面就埋藏着她的父亲的时候,她就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对着墓碑痛哭起来。
如果不是克洛依一直在安慰她,她可能当晚就哭晕过去了。
纵使诺林的事迹在世界上被传颂得多么恶毒,但在汐奈心中,他永远是那个会在晚上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为她讲故事的爸比。
而如今,那个正常的爸爸又回来了!
还没等她的内心告诉她要做什么,她的身体就已然扑到了爸爸的怀里。
她的泪水混杂着鼻涕,擦在了诺林的衣服上,惹得他无奈地咽了口气。
“真不淑女呀,我可没记得我之前是这么培养你的。”
“爸爸~”
汐奈可没心力在淑女下去了,而是一心依偎在父亲的怀里,就像小时候那般亲密。
在之前,她一直很恨爸爸。
因为诺林一系列的倒行逆施,汐奈才要被称作「恶魔的子嗣」,还因此受了不少苦头,如果不是诺里亚和其他卫兵挺身而出,她差点就要被一群强盗夺走了性命。
所有人都在表面上或私底下咒骂她,农民厌恶她,林柏市民则向她丢来各种蔬菜水果,只因为她是诺林的女儿。
但在她内心深处,她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个曾经温柔善良的爸爸,那个会在饥荒时开仓赈民,对仆人平等相待,将自己扶养成人的诺林•希蕾娜。
而让她回想起爸爸的美好的人正是小克洛依。
她亲口对汐奈说他爸爸是个好领主,也是她发现了诺林身上的诅咒,证明诺林的疯狂来源于诅咒而不是他本身。
克洛依以一己之力,让她的心境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在那之后,汐奈才燃起了希望,她要活下去,为爸爸正名,为希蕾娜家族正名。
想到这点,一阵奇妙的情感就支配了她的内心,让她从爸爸的怀抱中抽出身来。
“爸爸,我有喜欢的人了哦。”
听到汐奈的发言后,诺林皱起眉头。
“是哪个男人这么幸运,竟然能取得我家女儿的芳心?”
男人?
唔,可汐奈在倾心于克洛依后就再也不喜欢男人了。
但亲口承认这点让她有些感到害臊,于是只能羞涩地低下了头。
见到女儿这般羞涩,诺林无奈地摇了摇头。
“是那个叫克洛依•莱茵娜的少女吗?”
汐奈顿时意外地抬起头。
爸爸竟然认识克洛依?
“您怎么知道?“
“嘛,竟然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我家女儿还真是前卫,不过爸爸祝福你们,我的小淑女,只要能随你的愿,哪怕世界毁灭也无所谓。”
话音刚落,诺林就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诶嘿嘿。
在享受摸头的同时,爸爸的话却突然让她想到了什么。
“世界毁灭……?爸爸,您在说什么呢?”
汐奈猛地抬起头,然而爸爸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该死,到时间了吗?”
诺林咬住嘴唇,随即拉住了汐奈的手。
“女儿,记住……远离你的母亲!”
话音刚落,诺林便烟消云散了,只留下汐奈呆呆地痴望。
这果然是梦吗?
就在这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穿破空间,荡进了她的耳畔。
“汐奈,你做什么呢!”
汐奈再度睁开双眼,结果看到小艾正被压在自己身下。
而她的手里握着一只匕首,像是正准备刺入小艾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