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了。
亚斯特缓缓坐起身,视野则因为窗户外的熹微阳光而逐渐变得模糊。
他已经忘了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两点?三点?无论如何都很晚。
几曾何时,他作为骑士的严格作息已经被破坏得不成模样。
哦,对,得叫哥哥去上朝才行。
他刚想坐起身,一股巨大的力量就把他重新按了回去。
不,已经再也不用那么干了。
虽然距哥哥离世已经过了好几天,但他每天都按照之前的习惯走到他房间门口叫他起床,但怎么敲门都得不到回应。
毕竟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他猛地抓着自己的胸口,试图用痛觉掩盖住自己即将流泪的事实。
深切的悲伤仍然油然而生,可在下一刻就旋即被一阵刺耳的声音给湮灭殆尽。
“「弑兄者」亚斯特!”
他分辨不出声音的来源,或许是因为窗户的隔音效果很好,亦或许单纯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弑兄者?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称号。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一般来说,进他的门是要事先敲门的,但闯入者显然并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亚斯特,你好像有麻烦了。”
哈德良正倚靠在墙边,用粉色眼眸冷冰冰地盯着他。
“我知道。”
亚斯特努力压抑住心中的愤怒,随即将衣服套到了身上。
“你身上的肌肉很像你哥哥哦。”
“是吗?我以为他身上只剩下肥肉了。”
亚斯特在数十秒内便将衣服和锁甲都套在了自己身上,这大概他是骑士生涯里唯一还能用上的技巧。
哈德良冷哼一声,接着昂起头,将视线投向窗户之外。
“楼下有人闹事。”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亚斯特将佩剑装在自己身上,随即转了转头和腰,将全身的肌肉迅速从睡眠中彻底唤醒。
“你带剑去做什么?”
哈德良蹙起眉头。
“如果真的发生冲突,恐怕只会让你百口莫辩呀。”
“我知道。”
接下来绝对会有一场战斗,这是他作为骑士的直觉。
当自己受到别人诋毁的时候,只要将剑架在他的脖颈前就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能够压过戾气与谎言的唯有武力,这是他在帝都的导师教给他的道理。
虽然那位导师自己都在半年前的血腥婚礼上和查理皇储一起丢了性命,但他的教诲反而更加可信,毕竟在婚礼上可没有人会想到准备武器。
导师是因为没有武力,所以才被小人给害死的,亚斯特绝不能重蹈覆辙。
想着想着,他就和哈德良来到了宫殿门口。
数以百计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下至乞丐,上至贵族,都眼巴巴地等着他这个「弑兄者」出现。
他们中间站着一个金发男子,他身材瘦小,怎么看也不像一个骑士甚至是习武之人,但他全身仍然穿着盔甲,盔甲还用血写着「弑兄者受死」五个大字。
“哈哈,这个品德败坏的家伙终于来了!”
金发男子向着周围人吆喝着,手则按到了剑上。
“是你在闹事吗?”
亚斯特冷冷地盯着金发男子,但对方却对他做了个鬼脸。
“闹事?我只不过是把真相说给大家听而已。”
“真相?”
哈德良惊讶地捂住嘴。
“没错,真相!大家想必有不少人都参加圣乔瑟节的庆典,也就是说都在现场!请告诉我,当时站在国王旁边的人究竟是谁?”
“是亚斯特爵士!”
一个牧羊人牵着自己的羊,用着极其拗口的方言大喊。
“没错!你们口口声声说国王是被刺客所杀,那刺客是谁派的?我看就是这家伙想要篡夺王位而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金发男子直直地指着亚斯特,嘴里的唾沫几乎要吐到他的身上。
“对啊,亚斯特爵士回来之前都好好的,一从帝都回来就出现这种事……”
一位贵族正跟伙伴窃窃私语,亚斯特蹬了他一眼,他立刻缩回了人群里。
“你们说这么多,那有一个人有证据吗?”
哈德良冷冷地扫过在场大多数人的脸,而他们都垂下了头,唯有金发男子始终昂首挺胸。
“当然,因为我当时亲眼看到了——本应在守卫国王的亚斯特爵士却完全没在他身边,任由刺客夺取了国王的性命!随即杀死刺客的也是他,我看他就是想杀人灭口!”
他竟然真的是目击者吗……
本来亚斯特还想搪塞过去,但这下可没办法了。
“那确实是我的失职,为此我愿意抛弃骑士头衔。”
“骑士?你怕不是马上就能当国王了!我们敬爱的国王可没留下任何子嗣。”
金发男子搓起了手,而周围的人也认同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被他说服了。
随着周围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他垂下了头,接着按住了剑鞘。
“那么……就来吧。”
“嗯?”
金发男子饶有兴趣地看向亚斯特,而他已然将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并将其对准了对方那笑脸满盈的脸。
“我会用武力证明我是清白的。”
“喂,你想做什么?”
哈德良赶忙凑了上来,但亚斯特却伸出手挡住了她的路线,示意她不要插手。
“好啊,正合我意。”
金发男子也拔出了剑,说是剑,其实就是一把加长版的弯刀,不过这种武器在瓦莱娜可不常见。
这更加让他确认这家伙就是故意来诋毁他的,但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好,快打起来!”
人们都拍手欢呼起来,可以看出他们平日里就缺这种“娱乐”活动。
“我对你发起决斗,报上名来。”
“我是尼瑟,轮到你了。”
“你早就知道了,亚斯特•卡罗琳,你即将带着这个名字下地狱悔恨去吧。”
亚斯特立刻拔出剑冲向他,但就在这时,尼瑟的弯刀却被击飞了。
“发生什么了?”路人急忙喊道。
就在亚斯特搞清楚情况之前,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决斗里用毒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谁用了毒?”亚斯特警惕地说道。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金发男子就灰溜溜地想跑,但他却被按倒在了地上。
而按倒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那位叫诺里亚的傻瓜。
“看来我们又见面了,骑士阁下。”
诺里亚对他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