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大约是古帝国时期,有一对年轻的男女不想受到帝国人的奴役,所以选择栖居在深山老林里。”
听到大主教说到这,亚斯特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古帝国……这也太远了吧?”
“不要打断别人的话。”
哈德良没好气地对着亚斯特翻了个白眼,接着转向大主教。
“您请继续。”
大主教点了点头,随即将手掌抚在胸前,似乎是在回忆故事的细节,过了老一会,他才重新开口。
“抱歉,回忆那段往事让我有点……伤感。总之,那对男女愉快地生活了好几年,毕竟深山里再也没有帝国的官吏,唯有花儿的香气。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晨早起种庄稼,夜晚就围在篝火边相依取暖,感到无聊时对着彼此讲起一个又一个故事。”
这点亚斯特也有同感,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故作姿态的官吏了,那些家伙即使面对全副武装的骑士都能摆出臭脸来,真让人感到无语。
不过……要让他远离社会去深山老林里生活几年?还是饶了他吧,他这种人一离开舒服的大床和美味的佳肴就会立刻死掉。
“……但好景不长,他们快乐的时光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给终结了——那就是「洛恩大瘟疫」。”
美好的时光戛然而止,还真是相当正常的套路……某种意义上,那个故事里的人和他还挺像。
就在这时,哈德良突然昂起头,粉色眼眸饶有兴趣地盯着大主教。
“洛恩大瘟疫,发生于帝国历1857年,也即是帝国毁灭前8年,那次瘟疫让帝国足足损失了60%的人口,作为精英的元老家族更是十不存一。我的同僚们一致认定,这就是导致帝国毁灭的导火索之一。”
“喂,不是说不让插嘴吗?”
亚斯特无语地看向哈德良,而对方则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立刻红着脸别过头去。
“没事哦。”
大主教摇了摇头,脸上随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我也很好奇元老是怎么看待那场浩劫的。”
“据说是从洛恩部落传出来的病毒,所以被称为洛恩大瘟疫。”哈德良谨慎地说道。
“不是的,那与其说是天灾,不如说是人祸——最先爆发瘟疫的其实是帝国人,是他们将病死的尸体都丢在洛恩奴隶的聚集区,营养不良的奴隶们才会出现疾病大爆发。”
“你简直亲眼见过一样。”
亚斯特惊讶地盯着大主教。
可大主教只是摇了摇头,接着继续说道:“瘟疫很快就传到了那对男女的附近,不对哦,他们已经是夫妻了。而妻子已经怀孕许久,可就在她要生产的时候,她却突然染上了瘟疫。”
“没有与外界接触是怎么染上瘟疫的?”哈德良将信将疑地问道。
大主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
“丈夫为了拯救妻子和她腹中的胎儿,甚至不费千辛万苦前往高山顶采一种特殊的草,因为他知道那是唯一能缓解瘟疫的药,但是命运女神没有眷顾他,他不小心跌落悬崖了。”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亚斯特忍不住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一般来说都会有反转呀。”
哈德良双手抱胸,看起来已经对情节了如指掌了。
“我看了这么多爱情小说可不是看着玩的哦!我觉得丈夫就是挂到了悬崖下的树枝上,然后刚好取到了药!”
“不,丈夫摔到了悬崖下,全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处能够动弹。”
听到这句话,哈德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亚斯特则笑了出来。
“叫你乱猜!”
“但他却用着身体蠕动着爬了回去,虽然他没采到药,自己也处于濒死状态,但心中就是有一个信念驱使着他爬回家。”
这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毕竟展开实在是太诡谲了。
而大主教的灵感好像还没有断绝。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之神垂怜他,他的家竟然离坠落点不远,以至于他真的爬了回去。可等到他用着最后的力气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却站着一个陌生的银发少年,而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正睡得香甜的婴儿。”
竟然还有新角色?
“丈夫至今忘不掉那个少年那赤红的眼眸,还有他带点戏谑的话语,'你的妻子已经不幸去世了,但她刚刚用最后的力气产下了这个孩子……可怜的家伙,刚出生就要失去了父母。'”
“真是个欠揍的家伙。”
亚斯特咬紧牙关。
“丈夫用他最为卑微的语气恳求少年收养他的孩子,但少年却一口回绝了,甚至说道:'真不巧,我只是个路人而已,等你死后,我就会把他喂给狼,毕竟我可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一个不属于我的孩子。',丈夫听了这句话悲愤不已,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
“什么样的人才会想对小孩下手?”
哈德良也听得有点生气,看来对于她们元老来说,世界上还是有着不能触碰的道德底线。
“「这个孩子一无是处,但你活下来了,你就是被选中的人,来吧,屈从于我!」,这就是他说给丈夫最后一句话,故事到这也就结束了。”
“有些……没头没尾?”
亚斯特挠了挠腮帮子,心里五味杂陈。
大主教在这时说出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你是那个孩子?”
哈德良代替亚斯特询问出了他的疑惑。
大主教摆了摆手。
“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但是他在世界上还有着留存。”
言罢,他就将眼光落到了亚斯特的身上,看得亚斯特有点心痒痒。
“干什么?我长得像婴儿吗?”
“我是丈夫,而你就是我儿子的后代,按辈分,你还要叫我声高爷爷呢。”
大主教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高爷爷?但你是怎么……”
亚斯特下意识地看向哈德良,而哈德良很快反应了过来,接着清了清嗓子。
“毫无疑问,你能从三百年前活到现在,只能是吸血鬼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故事里的那个银发少年应该就是……”
“就是卡洛曼•卡罗琳。”
“你说的是陛下?可他不是已经……”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陛下是一个棕发的老爷子,和少年根本沾不上边。
“我指的是真正的卡洛曼,也就是你们称之为查理皇子的那一位,而那个老头子只是他御用的伪皇,毕竟吸血鬼永生,一直坐在皇位永驻青春上会招来封臣的非议。”
亚斯特和哈德良对视了一下,接着他继续问道:“你说得也太光怪陆离了吧?一会吸血鬼,又一会查理,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你没必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相信你哥哥。”
听到哥哥的名字后,亚斯特突然愣住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感到很疑惑,为什么你那个原本有远大理想的哥哥会在加冕后突然像换个人一样开始不理朝政?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得知了自己就和你们称之为卡洛曼的老头子一样,是我的「伪皇」。”
“你……你是什么意思?”
“没错,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才是瓦莱娜王国真正的王爵……不,现在应该称作国王,加里乌斯•卡罗琳。”
加里乌斯轻轻地俯下身子,对着他们做了一个标准的屈膝礼。
大主教……才是真正的国王?
亚斯特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了,照他这么说,那哥哥岂不是一个提线傀儡?
“不对,你之前也有其他大主教啊?”
“我有多种身份,需要的时候我可以是酒馆老板,路过的商人,甚至是青楼里的娈童,但唯一不变的是我能一直掌握着这个国家。”
加里乌斯直起身子,眉眼间果真有股专属于君主的英气。
怪不得哥哥在那时候大喊要保护大主教,原来他早就知道大主教才是真正的国王,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冒牌货。
可恶……为什么真的会是这样……
就在这时,加里乌斯突然走了过来,接着抬起手,轻轻地抚摸起他的头。
“不用担心,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我的后嗣。我自那天起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保护你们到最后,这也是我和娜娜之间的约定,我是绝不会食言的。”
“娜娜……是你的妻子吗?”哈德良突然问道。
“她叫瓦莱娜,刚好就是这个国家的名字来源,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任何人玷污这个国家。”
“你真的是我高爷爷吗?”
亚斯特一时半会还接受不来这个事实,毕竟虽然他讨厌大主教,但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甚至对他萌生了好感。
现在想来,这简直是欺师灭祖!
“寒暄一会再说,先办好最紧要的事情再说吧。”
哈德良搓了搓手。
加里乌斯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亚斯特垂落的脸颊。
“你在哥哥死后立刻就接过这个位置,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很难,也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怨言,但就这一次……希望你能与我站到一起,这也是为你的哥哥复仇。”
亚斯特昂起头,眼神充满坚毅。
“我知道,所以快把那该死的王冠戴到我头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