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对我说什么？”
克洛依靠在那块石头上，冷冰冰地注视着玛莎。
老实说，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辨明妹妹到底想做什么了，因为在一路上她已经听过太多有关妹妹的「英勇事迹」，但没有一个是能让她安下心来的。
虽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但她起码不会屠杀无辜的精灵村庄，将几十万乌古平民的性命视为粪 土。
一想到妹妹的事情，克洛依就感到非常悲伤，更为悲伤的是，曾经的她明明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
可又是什么把妹妹变成这副模样的呢？
没想到能够回答她内心最大的疑问的，竟然是妹妹的下一句话。
“我想把我经历的事都告诉你。”
妹妹话音刚落，克洛依就激动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真的吗？你终于肯……跟我说说你自己了？”
妹妹下意识地想拨开克洛依的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好像在害怕着什么。
“我已经把通讯信号给断开了，现在我们的谈话应该是安全的。”
“你指的通讯信号……是指雾绪的魔法？”
在地震的时候，克洛依与雾绪的通信也断开了，更准确来说，雾绪只在那一瞬间警告了她，此后又陷入了沉寂。
在提到雾绪的时候，妹妹的眼睛闪过一丝困惑。
“雾绪……那是谁？”
“就是元老院的前任扛把子呀，一直以来通过思维场和我交流的人就是她。”
听到克洛依的介绍之后，妹妹眉头紧锁起来。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口中所说的雾绪……应该就是「秘典」的手笔，你还记得我的平板吗？”
“当然记得，就是那个几千块的吧。”
当初妹妹为了买它还特意连续上了好多天的夜班，即便如此她也不肯花哥哥赚的任何一分钱。之前的妹妹实在是太听话了，以至于克洛依看现在的她有种巨大的反差感。
“它在当初穿越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但是却从我手中消失了。”
“什么？平板也穿越了？”
“那个这个世界的人被称为秘典的平板电脑，似乎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只要输入对应的属性就能创造出一个全新的物品，你应该见过威廉•希蕾娜了吧？”
“当然见过，他还让我吃了不少苦头呢。”
而威廉现在还在汐奈的体内，本以为他会被生命之树的力量给封印，没想到现在又跑出来了。
“他就是被秘典创造的，没错，我的平板甚至可以创造出生命来。”
“什么？可你的平板不只是普通的平板而已吗……”
如果在平板里输入代码就能获得对应的东西来，那程序员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
等等，妹妹的意思该不会是……
“我想你多少也有所察觉了，没错，这里就是一个虚拟的二进制世界，你甚至可以把它当作你玩的绿帽子游戏。”
“那不是绿帽子游戏，是严肃的中世纪扮演！”
克洛依气嘟嘟地指正妹妹言语里的肤浅。
“而且，这里怎么可能是虚拟世界？这里可比VR真实多了！”
就连和汐奈那样和这样，以及和爱丽丝这样和那样之类的事情都能如此真实，怎么可能是虚假的！
“具体我也太清楚，不过你也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和游戏世界有多么相像，我还存在于世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的灵魂在我死后继承到了「下一个人」身上，这点也和游戏一模一样，如果把这里当成一个彻底的真实世界就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但当成游戏就很正常了。”
“所以你迄今为止，一直把这里的生活当成游戏来体验吗？”
克洛依不禁咽了口口水，妹妹的思想实在是超乎她的预计。
“是啊，现在你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了吧……「一切都是数据」，数据可以被创造，也可以被备份，而备份点就是统一世界。当有人统一了世界，这些数据就会自动重置会原来的模样——我和威廉已经重复了无数遍这样无意义的游戏，你们所见到的历史也正是我们实验留下来的印记。”
“实验？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克洛依有点跟不上妹妹的思路了。
然而，妹妹却从胸口里掏出了一把漆黑的东西出来——那就是一把手枪，而且与威廉的型号不同，是个左轮手枪。
“这就是证明，在这么多段实验里，我们的国家也不全是中世纪，有一次科技甚至来到了二战时期……这把枪是我到过未来的证明，至于有没有和现代差不多的时间，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每次重生一次记忆就会被重置嘛。”
妹妹调皮地吐了吐舌，到这个时候，她才有一点点过去的影子。
“二战时期……你到底过了多少年啊？”
“大概……一万年？”
妹妹的语气毫无波动，似乎已经对时间的概念失去了意义。
“在这一万年里，你一直在和威廉……重复这样的事情？你不会疯掉吗？”
除了魂环的循环之上，竟然还有第二层循环……克洛依当初还以为雾绪在和她说笑，结果竟然都是真的。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一开始，我就是尤里乌斯•凯撒，现在则是玛莎•迪塞尔•图拉真，我的大脑里现在只有这两个记忆，其他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片段而已。”
“那……那更之前呢，小天，你和我经历的事情呢？”
玛莎突然闭口不谈，接着将头别了过去。
“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但至少，我会告诉你我身为「尤里乌斯•凯撒」的这段记忆，这段在一万年前的循环开始之前的「最初」记忆。”
如果妹妹说的是真的，那不怪乎她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扭曲了。
二战里死的人比安纳托西亚的总人口加起来还多，而一万年来直接或间接死在妹妹手中的人可能更多。换句话说，她就是主宰一切的神明。
神明不是她这样的领主，当然不需要考虑的人类的存亡。
——可这样真的好吗？
正当克洛依想开口的时候，妹妹却自顾自靠在了石头边，轻轻地抚摸着石头。
“在我作为凯撒出生的第一刻，我就看到了一块石头——母亲正打算用石头砸死我。”
“为什么？”
克洛依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因为我一出生就吞食了我的双胞胎弟弟，可怜的克拉苏，在医学里应该叫什么来着……总之，母亲认为我是个恶魔。”
“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克洛依已经不想考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庞培，我在这个世界上的哥哥及时发现了母亲，于是阻止了她，自那以后，那家伙就好像对我一直很感兴趣……甚至超越了兄妹的界限。”
克洛依想起庞培对凯撒的迷恋，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现在甚至变成了你的模样。”
“他乐意就好，在我眼里，他只是一个好用的棋子而已。”
虽然庞培对她心怀不轨，但毕竟也是救自己性命的亲生哥哥，为什么妹妹能这么看不起他……想到这，克洛依就为妹妹的蜕变而叹了口气。
妹妹没有理会她的叹息，而是继续说道：
“我们尤里乌斯家族本来就是帝国的显赫家族，在这么一个傻哥哥的帮助下，我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元老，再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我就成为了帝国的皇帝，你应该知道帝国元老的名字包括龙族名，而帝国皇帝的龙族名就是「凯撒」，所以我就成了尤里乌斯•凯撒。”
“龙族到底是什么呀？”
克洛依一直对这个神秘的种族很感兴趣。
“龙族是这个世界之前的主人，如今是帝国的守护者，而他们的领袖「奥古斯都」则是帝国的神明，也是召唤我来这个世界的家伙。她能连通每个人的思维场，一开始也是她呼唤庞培从母亲手里救出我的，她向我下达了任务，那便是统一世界。”
这不是和克洛依的一模一样吗……
玛莎双手抱住胸，冷冷地瞥了克洛依一眼。
“总之在我的时代，帝国已经积重难返，别说对外扩张了，就连维持统治都难。成为凯撒之后，我就开始着手于解决国内的矛盾，解放奴隶、对富人征税……”
“什么呀，你心里不还是想着干好事吗？”
克洛依还怕妹妹彻底堕落呢。
“可能吧，现在的我只剩下当初的记忆了，我可不知道当初的我是怎么想的。”
妹妹叹了口气。
“当时的我还只是个女高中生，只会拙劣地模仿高中政治书与现代的价值观，所谓的改革很快失败了，接下来就是你看到的局面……帝国在内外交困下毁于一旦，但在这时，奥古斯都却对我伸出了橄榄枝，她与我达成了协议，让我进入魂环无限重生，于是我便与爱莉希雅合作……”
后面的事情克洛依都知道了，于是她伸出手，示意妹妹停下来。
“我算是听懂了……刨去那一万年的事情，我和你经历的事情都很像，最终目的也都是征服世界。”
也就是说，克洛依正在走妹妹走过的路。
但是……她们却在此刻相遇了，这足以改变一切。
克洛依悄悄地牵起妹妹的手，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她竟然没有抗拒，而是默默地垂下了头。
“对不起……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