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有些漂亮的烟灰色，薄薄的云层像一层灰色的纱布笼罩天空，这里是废弃校舍的背面，教学楼巨大的阴影投射在这片狭小的空地上，四周杂草丛生，微风吹过，破损的教室玻璃在风中呜咽，如同一个个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我们。
“老师，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穿着樱川女校的校服，短发的少女捏紧拳头，涨红着脸，眼睛注视着地面，不敢看着我，说出这句告白的时候，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我就知道……
我在心底默默地叹息。
“我知道女同性恋可能会让老师厌恶，但是我已经抑制不住对老师的思念了，所以即便是这样，我也……”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臂抬起，手掌轻轻抚摸少女的脑袋，用尽量严肃却又柔和的语气回答：“对不起，身为教师我是无法回应你的这份心意的。”
空气凝滞。
少女的身体在听到答复的一刹那僵硬了，然后拼命地忍住哭泣，转身逃跑，我看着她逃跑的背影，伸了伸手，最后没有说一句话，心底因为伤害了少女的心意而感到深深地羞愧。
这已经是今年第五次了……我是不是不适合当一名教师呢？
我的心里怀抱着这样的疑问，
微风吹过，树叶，灰尘，碎屑在半空中舞蹈，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促使我抬起头，看到废弃校舍的天台上站着一个人，对方笼罩在细碎的阳光之下，如同光的精灵在赞歌中翩翩起舞。
穿着樱川女校的校服，亚麻色的双马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面容精致可爱，就像瓷娃娃一样。
这个女孩子是几年级来着……她的眼神真是很坚强啊！恩，就像是她一样……
女孩子发现自己已经暴露，慌忙地离开，背影消失在天台的边缘，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就像是我的错觉一样，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不是错觉，对方身上的校服我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告白的事情被发现了，要是那个学生向学校举报了，我或许会被辞职也不一定。如果是这样，我或许就可以从这无尽的轮回里解脱了，也说不定。
不过我竟然将女孩子想象成“她”……
真是荒唐！我可是一个教师啊！怎么可以和那个孩子……我为过去做过的蠢事深深地懊悔。
*
我的名字叫做草间唯，是樱川女校的保健老师，今年25岁，从教三年，至今还是单身。
虽然是这样说，其实一年当中我没有做多少事，保健老师可以算是学校里面最轻松的职务了，毕竟学校里不可能每天都有人生病，所以我平常即使不到学校也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身为教师，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我必须好好履行我的职责才行。
“唯酱，唯酱，我需要冷气，快点开冷气！”几个少女突然闯开保健室的大门，满天大汗地说道。
“说过多少次才记住，要叫草间老师才行。”我无奈地说道，同时打开空调的遥控器，几个少女连忙跑到空调下面，冷气扑面而来，她们发出一阵舒爽的呻吟声，或许冷气还不够，这些少女将衣边卷到上面，露出青春活力的肌肤，这些白花花的肌肤在冷气的作用下，升起一层鸡皮疙瘩，保健室里春光无限。
“谁让唯酱一直没有老师的威严，而且唯酱叫起来比较顺口嘛！”少女们躺到沙发上伸着懒腰，其实一名短发女生这样回答我。
“真是抱歉，我没有老师的威严。”我说：“你们还真把保健室当成自己的秘密基地了，快点起来，汗水都流到沙发上面了，很难洗的……而且长跑之后马上就停下来休息会休克的。”
“哦哦哦，不愧是唯酱，知道得这么清楚。”女生们听到我的恐吓立刻站了起来，像是兔子一样。
“因为我是保健老师啊，知道这些都是正常的吧！”
“对了，唯酱，你怎么知道我们长跑的？难道是……你在窗户后面偷看我们。”女生们笑嘻嘻地扑过来，我连忙躲过去，她们跑到保健室的窗口，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真的耶！从保健室这里看到整个操场，真是好风景呢。”
“休息完了，就给我回去。”我说：“你们已经凉快下来了吧。”
“嘻嘻，不要嘛！唯酱，再让我待一会儿。”
“说起凉快下来，就会想起一件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
“哎哎，是说千野同学吗？”
“对呀！她就是我们班上的呢，据说那孩子是一个蕾丝边，很恶心是不是？”女生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校外女去爱情旅馆。”
“女校里真的会有这种事啊！”
“喂喂喂，你不会被她看上了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有男朋友的。”
“哎呀，果然冷起来……”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些事情，事实上我并没有插嘴的余地。
“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我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想我也有选择对象的权利吧！”一名眼睛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沙发后面，看着这些叽叽喳喳的女生，说道。
“哎！”女生们浑身僵硬，表情带着惊恐，我甚至能够看到她们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对不起，唯酱，我想起来我还有课，先走了。”一个女生站起来跑到门口，对我说道。
“我想来我也有课……”
“我也是……”
……
不一会，原本喧闹的保健室就只剩下我和眼睛少女两个人了。
“你就是千野同学……”我这时忽然发现站在我眼前的少女就是昨天在天台上偷窥我的人，恩，偷窥这个词不太好，应该叫“观察”……吧。
我看着眼前的少女，感觉比昨天在阳光下面，更加具有真实感，亚麻色的双马尾，黑框眼镜，樱川校服，所有的因素全部对应。
少女的表情十分严肃，或者说时刻摆着一副刻板的表情，给人一种“她当风纪委员一定很合适”的感觉。
“不错，我就是千野宫。”少女挺直胸膛，面无惧色地回答我的问题，好像刚刚被谈论的不是自己一样，或者说……
“那么，千野同学，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请问，有预防中暑的药吗？”
“哦，请稍等一下。我给你找找……给你。”我将一盒药片递过去。
“谢谢老师。”千野同学的目光有些怪异，或者说有些尖锐更加合适。
“……”我没有退缩，这样平静地看着她。
“千野同学，难受的话，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千野同学转身离开。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关心地说道：“身体是学习的本钱，可不要硬撑啊，如果难受随时都可以过来。”
忽然，千野同学转过头，眼睛瞟着我，神情有些犹豫：“老师……你……”
“怎么了？”
“没事。”千野同学一边推开门，一边对我露出高雅的笑容：“多谢了，唯老师。”
不是草间老师，而是唯老师吗？
格拉拉——开门声。
哗啦——关门声。
嗒嗒嗒——靴子敲打地面的声音。
我站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孩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