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座巨大雪原在视线里渐行渐远,我们可能完全感受不到行进的速度。
淡日昏沉,冰原上下皆白,视野里出现任何带新意的事物都能让人振奋些许。
三藏竖着毛尾巴在前面缓步行走着,像是一位巡视领地的国王,我想它可能忘了当初被一只白熊撵得到处乱跑的悲惨经历了。
想来那一次也是我和三藏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已经发生很多事了呢,现在我又捡了一只吾介。
还会发生更多的事,我们的。只关于我的。
皑皑白雪之上迈过了四只毛茸茸的兽爪,跟在后面的是一双白生生的赤足。赤足的主人似乎走得很不安分,她踢踏着,从脚尖飞起一团团松软的雪花。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似乎还不满足。裙摆飞扬,随着一抹惊人的雪白,那双赤足轻巧的转了半圈,她开始倒着走了。
而在雪白赤足之后的是一双破旧的黑鞋,那是吾介的。
作为心血来潮的产物,这样的行为对我来说很是新奇。以这具身体的协调性来说,其实并不虞摔倒的危险,但我依然走的小心翼翼。
吾介则走得一本正经,尤其在我转过身来之后。他不自然的摸着鼻子,左顾右盼的看着风景,明明没看着这边,但每次只要我向后迈出一步他才会再向前迈出一步。
感觉有点可疑?我歪着头盯着他看。在左右两边回转了数遍之后吾介终于放正了他的头,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枕着双手仰头看向天空。
盯…
盯……
盯…………
渐渐,我习惯了这样的行走方式,于是又开始跳脱的踢踏起来,当然我的目光一直没有放过吾介。
事实证明吾介的脸皮厚度是有限的,在我目光的审判之下他终于开始吐露自己的罪行。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嚯,真是有气势的开场语,我背着双手继续走着,一声不吭的盯着他看。
吾介一副伤脑经的样子。
“我脸上哪里脏了吗?”
灰头土脸的吾介伸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看着手上脏黑的痕迹,吾介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刚刚从脸上抹下来的,还是手上原本自带的。于是他只好无奈的两手一摊。
“好吧,我脸上哪里还是干净的?”
他伸着手,一副要自黑的样子。
他逗乐我了,当然我很快就收敛了神情。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吾介听到这句话,立马神情一肃。
“做人可以没有傲气,但绝对不能没有傲骨,我楚吾介自认心怀光风霁月,绝不做什么腌臜勾当!瑟雨,我虽然走在你后面,但……”
说着说着吾介似乎想起了什么般突然止了声,一片可疑的红晕浮上了他的面颊,即使满面覆着尘灰依然遮掩不住。
看到他的样子我像打了胜仗一样高兴。
“但什么?”
吾介露出了一副很纠结的样子,他看着我面上浮现的一丝丝雀跃神情有点气急败坏。
“所以说,你到底在高兴什么啊……?”
“我猜中了!”
“猜……”
吾介有些无力的抚了抚额。
“瑟雨,其实不是你猜的那样……”
我会信你?我背着手走着,眼神却乜斜着他。
吾介露出一个苦笑。
“瑟雨,你是不是……呃,只有这一件白裙子?”
说完这句话,吾介就低眉耷眼的看着我,一副难言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我下意识的就想拉开领口看一看,当然,最终我并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很快就想起,自苏醒伊始我全身上下的确就这么一件素白的裙子。
认字的人果然厉害!
我震惊异常的看着吾介。
“你怎么知道?”
见我没有打他的意思吾介暗松了一口气,但神情却再次纠结起来。
不过没等他回答,我就再次问道。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
“啊?什么?”
吾介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衣服和你背地里做坏事有什么关系?”
这一回轮到吾介满脸震惊的看着我,然而我一脸认真的神情击溃了他。
“瑟雨,你……”
我什么我,我觉得吾介这家伙想耍赖,读书人什么的最狡猾了。
我警惕的看着吾介,而后者维持着一副便秘的样子,打定主意不再和我讨论这个话题。
好在这样微妙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我们到了。
当我的背撞到了三藏的大屁股时我就放过了面前的吾介,不管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对蚌精的仇恨总是高于一切的。
“就是这里吗?”
看着周围与其他地方别无二致的景色,吾介有些疑惑。
“看着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啊,不是说在水里的吗?”
三藏朝吾介翻了个鄙夷的白眼,它抖动尾巴,像扫把一样扫开了一片积雪,而在那之下的赫然就是一块冰面。
吾介无视了三藏的挑衅,他伏下身子敲了敲冰面。
虽然有点厚,但从空洞的声音来看,这下面的确存在着一个冰湖。
“没道理啊……为什么没冻起来?”
吾介喃喃自语着,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蚌精这个邪恶的存在……”
在他耳边我如此幽幽的说道。
“你够了!”
吾介用手刀毫不客气的在我脑袋上敲了一记,完全没有因之前在背地里做坏事而对我怀有愧疚之心。
“呜……”
在来路途上,吾介最终弄明白了所谓一夹之仇的来龙去脉,当时他和三藏很是夸张的狂笑了一番,完全没有之前同仇敌忾的革命情谊。现在,他更是打击我复仇的积极性。
看着抱着头仍不服气对视的我,吾介最终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
“总之,先打开这个冰面吧?”
算你识相,像变脸一样,我的神情冰雪初融,愉快的点了点头。
吾介无奈的叹了口气,却认命的拔出了他的匕首,开始切割起冰面来。
虽然比不上三藏的毛爪子,但吾介还是相当快速的在冰面上切开了一个圆形的口子,然而当他回过头时却整个人僵住了。
“瑟……瑟雨,你在干什么?”
“脱衣服呀。”
理所当然的声音。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