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痒的，脸上。
在温暖的目光中，吾介苏醒了过来。
竟然晕过去了么……也许是把头埋在雪地里太久了的缘故吧？
甫一睁眼吾介见到的就是瑟雨那一双冰蓝色大眼睛。
喂喂！太近了啊！
女孩双手抱膝就蹲在他的头侧。之前痒痒的感觉来自时不时飘拂过来的裙摆。
吾介不知道自己晕过去了多久，也许有一会了，他注意到瑟雨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膝盖上，眼皮半敛着，一副恹恹的样子。没准再过一会，她就会和边上的三藏一样打起瞌睡来了。
吾介有些抱歉，他挪了挪身子打算起来，但比他动作更快的是一阵艾菊似的香气。
“瑟雨，你身上好香啊。”
这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让吾介红了红脸。真是，脑子也晕了吗？
好在任何旖旎的气氛都只会被瑟雨破坏殆尽。
她抬起白裙的袖管皱了皱俏鼻，然后露出了一个被欺骗的表情。
看到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吾介的内心有些慌乱，但此刻他最应该做的就是，侧身。
如意料之中，瑟雨毫不矜持的站了起来，吾介甚至感受到了耳后的微风，那是裙摆从膝盖处滑落带起的。
被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但吾介依然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气。好险，差点又要晕过去了。吾介感到鼻子处蓄势待发的血液不甘心的退去了。
长久的沉默和没有活力的样子似乎引起了女孩的不安，她又坐了下来，但囿于被欺骗的愤愤同样保持着沉默。
吾介依然侧身躺着，她的脊背轻柔的靠着他的。即便是这样微小的接触，吾介依然能感受到女孩柔软的身段。
的确是女孩子呢，却一点也没有身为女孩子的自觉。真空的话，就不要随便露裙底啊……
虽然无奈的这么想着，但吾介却说着另外的话。
“真的有香气喔。”
没有骗你呢。
“嗯。”
闷闷的哼声。
吾介突然有想笑的心情，但回过味来却只是悲伤。
因为他意识到了，瑟雨的美丽是属于别人的，属于每一个有幸与她相遇的人。
毕竟她闻不到自己的香气，亦无法目睹自己的容颜。
这是对极致美丽事物的残忍吗？
吾介恻然。
多么希望你的美丽可以独属于你自己，孤芳自赏也好，安然蒙尘也罢。
吾介想到了血污的白裙。
成为她的镜子吧！
成为她的镜子吧！
成为她的镜子吧！
内心这样叫嚣着。
吾介悄悄握住了一缕垂落在他身上的银色发丝。
“呐，瑟雨，很多事你已经忘记了。但没关系，这些都可以慢慢找回。只是有些事你得先听我的，你可以把它当做规则。”
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女孩子啊，而且是一个祸水级的女孩子。
银色的发丝从手中抽离，象逃离的命运，像心脏里的填充物。吾介有些失落，他用手臂支起了身体，转向了瑟雨的方向。因为瑟雨也回过了身。
瑟雨弯膝坐着，一副女孩子的温婉样子，让吾介颇感欣慰，虽然她面上的表情一点儿也不客气。
“为什么？”
还是这个问题，但这一回吾介决定用对付孩子的方法回答她，也就是忽悠。
他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意思是“我比你聪明。”
好吧，聪明与否还不能立下结论，但至少吾介确然知道的比瑟雨多。况且就从出发点来说，吾介也是一片赤诚的为瑟雨着想。
因此此刻的吾介心中一片坦荡，表露出来的强大气场也无懈可击。
然而……
“我的头发比你长哦。”
冰蓝色的眼睛里藏着一片狡黠的笑意。
吾介一怔，继而哑然失笑。他觉得自己的手指正在指着一个傻X。
他一脸无奈却仍露着笑意。
“可你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啊……”
女孩子……吗？
虽然在瞳或水的倒影里见过这副身躯的样子了，也在那一刻明白了身为女孩子的事实。
但……
“呐，吾介，男孩子和女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唔……要说区别的话，那可能就是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吧？”
“哎！？”
我惊叫了一声。
“原来你才是女孩子啊！”
吾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脸。最后他低头嗫嚅了一句。
“如果可以，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吧……”
“嗯！这也是规则吗？”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吾介猛然抬起了头。
我看着他，歪了歪头。
他的眼里冒出了奇异的光辉，像烧穿云彩的太阳。
他说。
“不，这是我愿意。”
就这样我开始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节礼仪课，姑且这么说吧，因为吾介说这只是一节常识课。
坐下要捂着裙子，站起来也要捂着裙子，走路不能蹦蹦跳跳，转身要慢，不然会让裙摆飞起来……
就像被捂住的裙子，我被这个世界的常识死死捂住了。
看着不远处的冰窟窿，我尝试着爬行过去重拾我的复仇之路。
奈何没等我爬出几步就被吾介领着白裙的后领捉回去了。
他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瓮声瓮气的说道。
“女孩子也不能这样爬来爬去！”
啊……天呐……
我无力的摊倒在雪地里，比死鱼还痛苦。
“嗤……”吾介的鼻血在欢呼雀跃中冲溃了双手组成的堤坝。
吾介索性任由它去了。他腾出双手按住我的肩头，坚定无比的把我扶了起来。
我愤怒的瞪着双眼，在眼神中无声的质问他。
为什么我们要这样互相伤害？！
吾介无动于衷的抹了抹鼻子。
“女孩子也不能这样躺下来！”
他的声音严肃而认真，但我总觉得其中透着回光返照般的虚弱。
吾介，告诉我，是怎样的精神支撑着你如此屹立不倒？
地上的雪已经被染红了啊！
尤不自知的吾介仍满面光辉的畅想着未来。
“瑟雨，等到出了冰北，我一定要给你买个宝贝，有了它，你就算是再粗心大意也没关系了！“
吾介的眼神闪烁着可怕的色泽，仿佛要给我看个宝贝。不， 不是仿佛，他正在介绍它，没准下一刻就要掏出来了。
“那个宝贝就是安全裤！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人已经坏掉了……
我面无表情且不动声色的向后瑟缩了几步。
“这是什么……？呵……这是抹杀所有少年幻想的杀器啊……”
突然萎靡下来了，看着眼前这个一惊一乍的人类，总觉得他沧桑的语气里藏着无数个不堪回首的故事。
总之在第一节常识课中一事无成的我最终学会了如何抽搐自己的眼角。
真是可喜可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