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倒下了,看来我的气运的确不错,虽然这并不能使我高兴。
在那里我学习过许多知识,武技,东方人的剑法,多人合击之术……我曾见过一个叛逃的黑袍被一个红袍隔空一剑给劈成了齑粉。那是我的前队长。
但这所有的见闻都不足以解释我所面对的这种剑法。
她只是在那跳舞吧?每当我的匕首落空时我都会这么想。雪片刮得我有些疼了,明明在之前都可以屏蔽掉这些无关紧要的痛楚,看来已经到极限了。
所有人都是,他们的招式变了,变得更加凌厉,更加的……不计后果。我可以想象到他们猩红眼睛里正在跳跃着的是什么东西,因为我的眼睛也是如此,那是对生者的仇视。
因为站在了比这个女孩更接近死亡的地方,所以疯狂了,滋生出了“即使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这样的想法。
在那里的人都是这样,仇视生者,蔑视死者。
我在曾经杀过的许多人眼里看到过相同的东西,那时候他们几乎已经踩在死亡上了。可惜的是,现在轮到我们了——比对方离死亡更近。
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所有人进攻的节奏,我的招式也带上了同归于尽的惨烈味道,但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没有摸到那个女孩的一片裙角,真是令人绝望的剑法。
这样的无力感让所有人都想要更快的趋向死亡,他们如愿以偿了。
现在只剩下我和那个女孩还站着。像往常一样,我握着匕首迅捷无比的跃向了她,我保证这次的动作是我平生最标准的一次,就连黑袍试炼那回也比不上。
但是这时候我真的应该跃过去么?我忘记了是第几任教官,但他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永远做你最该做的事,无论何时何地”。
那么现在呢?没有队友需要我配合,也没有队友来配合我,我无法判断这个动作的正确与否,反而我一直有种赶快完成任务的焦灼感。这在以前我会选择给对方一个痛快,但现在却是我自己急着赴死了。
不出所料,她的剑比我的匕首快多了。感谢多年的训练这最后的时刻没令我感到多少的痛楚。
在身体倒飞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我不带目的的观察着周围的景致,这种感觉还真是久违了。
雪回归到了它最原始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对面那个持剑独立的女孩相当的漂亮,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呢?硬币被翻过来了。
注意到战阵内尘埃落定的情况,伏尔戴的微笑真了几分。
“很遗憾,这一次我似乎又不能跟你回去了呢,黑袍先生。”
似乎认命了般,黑袍人首领沉默的站在伏尔戴的对面,直到所有人都围在了他边上。
虽然从头至尾这个家伙的表现都很可疑,但现在他似乎也不能翻起什么浪花来了。
“强大,但还不能使用神识的修气士,低阶元素使,还有几个血气旺盛的武士……这不是一顿配置齐全的盛宴么?”
“你在说什么?”
吾介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就好像他还在被波尔特追杀时如芒在背的感觉。
“猹,在这里种下‘瓜’不知道你是否满意?”
黑袍人首领自言自语着,从袍中摸出了一管闪烁着黑灰色光泽的药剂,他没有犹豫,甚至连面罩也没脱下来,直接将药剂倒灌而入。在所有人或慎重或惊奇的目光中,那管药剂直接化作了一股气息逸进了黑袍人首领的口鼻。
就在所有人严阵以待以为黑袍人首领要爆发的时候,他整个人却化作了一摊黑水。
但这并不是结束,很快三藏就向原先的战阵方向嚎叫了起来,原来那里竟爬来了几具尸体,正是之前被瑟雨所杀的十个黑袍人。这样可怖的场面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那些黑袍人尸体几乎在用整个身体在雪地上移动,这时候没人想到去阻止它们,等到吾介回过神来想要去破坏掉那些尸体的时候,它们却自行化作了一滩滩黑水汇进了黑袍人首领化作的黑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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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意识的昏暗中我感受到了捌和其余的人,包括獾,他是我们小队的指导队长。
我已经死了,这是可以确认的事项。杀了这么多人,别的不说至少对于死亡我还是相当的熟悉。
意识依然存在着,虽然像深陷泥淖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但我仍可以清楚的思考。我叫陆,一个作为编号的名字,一个作为编号的存在。
我是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是那里的一个黑袍。对,那里。有人像我一样称呼它为“那里”也有人叫它“组织”,但它其实有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大家都不愿意叫出来而已,那就像一个禁忌。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我已经死了。它叫做“永生之酒”。
永生吗……我不知道那里的高层是不是已经获得了永生,但我做的,或者说我与身边的人做的都是取人性命的事。
这很违和不是吗?但许多人不那么认为,他们都被洗脑了,就像是那些宗教,他们狂热的信奉死亡,“死亡即是永生”。
哈,那你们自己给自己一刀不就能够得到每天朝思暮想的东西了么。
虽然身在其中,但我是少数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的人。但说实话,我现在有点动摇了。
原因无他,那就是死亡后我依然能够思考这件事。
死亡……真的是通向永生的道路么?
“没想到,所有人之中唯有你的意识是最强大的,陆。”
不,请别这么说,其实我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是一样的,我们都穿黑袍。
意识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猩红色眼睛,直觉告诉我,那是獾。
“这里是哪里?”
“我们所有人的意识空间,或者说是我的神识将你们融合进来了。”
獾从未这么好说话过,借这个机会我可以多问问他,就算是死了,也多少死得明白点。
“我们活着吗?”
我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你们已经死了,这只不过是你们最后还弥留的意识存在。”
果然,硬币还是翻过来了。
我没有觉得太遗憾,甚至认为这才是常态。
“那他们呢,你说你把我们的意识都融合进来了。”
“他们?呵呵……”
周围浮现出了九张苍白的面孔,那应该就是捌他们了吧。我们彼此之间都没见过对方真正的样子,因此现在我也认不出其中哪个是捌。
“他们怎么了?”
“他们的意识能量不够,意志也不坚强,只剩下这点残渣了。”
虽然不明白他说的意识能量是什么,但我知道现在能思考的只剩下我和獾了。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呵……”
猩红色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
“让我们前往永生吧!作为一个个体。”
猩红色的眼睛蓦然怒睁,陆觉得自己的意识中多了很多东西,又觉得那已经不是他自己的意识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陆已经能看到外面的事物了。依然是飘雪的冰北,只是此刻的雪片没有那么狂暴,有种大战余韵的安宁感,又或者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又见面了,美丽的女孩,只是她现在的面色比之前凝重了些许,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陆能察觉到。现在他对所有生物的反应都极其的敏感,就好像他们是他与生俱来的食物。
真诱人啊,美丽而强大的食物,饥饿煮着他体内的熔炉,他快被烧的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