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行于空之上,月华渐入佳人眸。
道路两旁黑色低矮房屋形成的憧憧鬼影像是迎接什么的士兵,硬要说的话大概也只有村道上唯一行走着的吾介和我了吧。
反正沾沾自喜的把冰北视作宅地的我是恬不知耻的受用了它们的仪仗。
自「冰北土地安全局」成立以来这片土地在我眼中竟意外的可爱了起来,当然我绝对不会承认这和这片土地上的宝贝们有关。
村庄的规模并不大,再加上数遍搜索,我早已对这附近的地理了若指掌。因此循着声音我和吾介相当迅速的找到了众人的集聚地——村庄中外观相比而言最为宏伟的建筑物。
“这里应该就是静怡皇姨平时的居所了吧。”
因为接近了目的地我从三藏的背上翻了下来,而吾介走在我身前的不远处。借着月华的些微照料,我发现了一片处于农舍前的凹地,这可能是平时村民聚集用的小广场,为了凸显主建筑的高大,还特意将广场做成了向下凹矮的式样。
“啊,请先等等……”
“怎么了?”
我拍了拍三藏垂在身侧的头颅向转过身来的吾介歪了歪头。
“三藏渴了。”
所谓三藏渴了只不过是它想要喝甜水罢了,而最近接踵而至的事件实在太多,仔细想想也的确好久没喂过它甜水了。嗯,凿栗也是。
“在这里吗?”
我笑着点了点头。
“我会把它变成池塘的。”
眉梢微挑,唇角微扬。瑟雨的表情向来不多,但任何一丝些微的变化都会使那张精巧绝伦的脸蛋生动起来,就像前头冗沉夜幕中那一小片被农舍点点烛火映衬得泛紫的天空,竟也能生出一副活色生香的样子。
遥远的天空和眼前的脸庞……其实是同样难以触及的事物吧。
虽然彼此说着率直的话语,虽然某种意义上也有了更紧密的连系,但那侧身浅笑的身姿依然显得如此的虚幻——
就像她身后蕴含着的无数个秘密一样。明明就站在那触手可及的月色之下。仿佛是在被召唤着,想要趋之近之却又在蓦然之间发觉,那份寂静始终是自己无法企及的。
在这样的的情况下,对视的双方只要有一个人的眼神认真起来,另一方也一定会察觉的吧。
吾介的眼神讳莫而幽深,就像一条通向永恒孤寂的道路。
“呐,吾介,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我知道的。
“不会。”
但现在他又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撇了撇嘴。
“嘁……反正我有三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说出了这句话,但吾介哑然失笑了起来。他的嘴角牵起了笑纹,保持着一种安然而平和的弧度,这告诉我他没有再说话的企图了。
出于某种莫名的心情,我也没有搭话。踩着脚下柔软的浮雪我稍稍敛聚了下心神,总之先把这件事完成吧。
自冰湖下的长尾图腾使我受伤后我还是第一次运用神识调动体内的力量,丝毫没有生涩感,体内的蓝色光点像是迎接老朋友般欢呼雀跃的响应着我的呼唤。
稍微有些亲切呢,感受着神识中划出各种轨迹的蓝芒我暗舒了口气,不过……咦?这是……?
气息。像是大雨倾盆落地的瞬间,那激扬而起的灰尘每一只渺小的生物都可以感受到。
“怎么了?这股波动是……?”
“是谁!?在外面么?”
“…………”
似乎弄出了太大的动静,神识中可以感知到院落内的众人受惊般鱼贯而出,不过此刻我也无暇顾及他们。梦幻般的蓝色光点不停的从白色素裙的周身析出,犹如扶风而起的的蒲公英般纷扬落地。
人们停在了院落外的高地上,也许是他们已经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了吧。
蓝色,蓝色的光芒照亮了夜幕下的暗雪,而雪亦用透明的身心回映了蓝色的容颜。不,也许不该再用雪来称呼它了,它已化作了蓝色的液体。
三藏晃晃脑袋,看着逐渐漫过爪子的甜水乐的眉开眼笑。
“呼……”
偶尔,释放下能量的感觉也不错呢。不过,这样的程度也已经足够了吧?我着实是有些饿了,踢踏了下已经漫至脚踝的蓝色液体,我向着高处的院落走去。
此时此地在这样的月夜下,没人能用言语描述目之所及的这副画卷。
那化雪为澜踏波而来的少女是美杜莎吗——传说中能够石化人类的邪恶生物。
啊,邪恶生物……就像看到洁白的事物会产生去玷污的欲望那样,用带有邪恶色彩的词汇去形容过于纯洁的事物总能更顺应人的心意。
然而……纯洁吗?那随着动作轻盈律动的银丝,包裹在素衣蒿裙中的柔软身段,以及裙裾下裸露出来的大片雪白肌肤……让人想起最轻佻的眼神、最浪荡的灵魂。
可是当她缓步而来时这样的臆想又会如同记忆的碎片般消去无踪。她其实是在逐渐远离着的吧?就像料峭枝头的寒尘,拂之即逝。
因惋惜而产生了心痛。
但无论怎么说……
“我的局座是个绝世美少女这一点可真是太好了呢!”
“啪啪啪”
宛如演出落幕后的掌声击碎了禁锢着众人的画面。
停止了持续对外输出的蓝色光点,我已然走近了这个村中最大的院落。
“吃饭?”
一个陈述性的词语因为卷翘的尾音而表现出了少女狡黠的疑惑。
“啊……当,当然!”
“已经全部完成了呢!”
“只差大姐头了!”
“啪啪啪……”
院中呆立的众人和中邪般不停鼓掌的伏尔戴三三两两的点起了头,其先后点头顺序按照反应速度排列。
“噗嗤。”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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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诸位!虽然素材单一只做了些粗食陋饭,但还是厚颜请各位品尝了!”
素铃儿言语中透着几分客气,他面上就有几分自傲。作为一名冒死前来冰北寻找食材的厨子,他的技艺应当是值得人期待的。
在经过简单整理的院落大堂内,众人围着一张实木长桌团团落座。提着短柄斧当菜刀使的素铃儿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杵在桌前,他现在的这副形容着实像屠夫多过厨子。
“咳咳……瑟雨小姐您请这边坐……”
屠夫厨子又当起了招待,为了自己的作品能够获得别人的青睐有时候人也会做出相当可爱的退让呢。虽然素铃儿努力的堆出一副笑容,,但他面部肌肉的组合实在是可怖,那不伦不类的招呼动作一看就是在模仿边塞城市三流酒馆里的伙计。
不过我对于这个一向不怎么在意,甚至还有点高兴他把最中间的位置让给了我。
随着我的落座,长桌上的气氛也慢慢热烈了起来。
“可惜没有酒啊,不然又可以和素胖子喝上几杯了!”
“唔呣……唔呣……”
“你这家伙……倒是给我留一点啊!”
“唔呣……唔呣……”
“可恶!啊,不过这么多天了,总算是吃到点人吃的食物了!”
“呜呜呜……我好幸福……”
看着满桌造型见所未见的菜肴我一时倒是无从下手,握着桌上被当做餐刀用的短匕,我感觉正在面临一场战斗。
虽然有些迷茫,但我还是听到了人群中“这才是人吃的食物”的论调。
嗯……记得吾介曾经也做过“真正的!人类的!食物”,不过和眼前的事物比较起来似乎有点微妙的不同?
随意的找了块厚实的肉块,慢慢举起手中的短匕我的心情竟有些诡异的沉重。
“咔!”
相当清脆的声音,不是“呲”也没有血水冒出来。
唔……我狐疑的看向了吾介,而他则迅速的撇开了视野,然而从他那略显僵硬的神情中我知道,他也想起了那件事。
ps:啊,断更了那么久实在是抱歉了,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