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滴墨滴入了一濯清涟,还是说是一瓣不沾世俗气的白桃掉进了诙谐扭曲的浊世?
怎样都好。当这扇血红色的大门被眼前的少女打开时,那一阵划过每个人脊背的战栗告诉了他们:
“住在你们心底的野兽睁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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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又一个打劫的。”
“千斗……”
“啊,你们也感觉到了吧……”名为千斗的教士男用双臂支撑着,逐渐站了起来,“那个少女,无论是身上的杀气还是……裙底都相当令人在意……唔呃!”
结果他的腿弯再次遭受了暗绛色铠甲少女的踩击。
不再理会重新扑进雪地的千斗,阿华拔出了插在身前的暗绛色大剑。
“看情况应该和这些乌合之众不是一伙的,不过到头来还是要战斗呢。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了——是先清理光这些杂碎呢,还是说……先去杀了她?”
伴随着落下的话语,阿华漂亮的丹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多么令人恼火可又是多么令人兴奋啊,这股杀气。干净、纯粹。完全没有一点因为做了这样的事而背负些什么的感觉。
生命在你眼中轻薄的连一张纸的重量都没有吗?
虽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滓渣,但那未冷却前的温度你也感受得到的吧?那可是身为同类的温度啊。
没想到在这样清纯可爱外表之下的竟是这样一个漆黑如墨的灵魂。
杀人狂魔。是一个杀人狂魔吧?绝对是的吧!
阿华情不自禁的舔了舔红润的唇角,她猩红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湿润的雾气。
“偶摩西罗伊……”
对阿华的话语和奇怪的举动置若罔闻的阿夜依然安静的站立在一旁,只是每当名为千斗的男子妄图从雪地上爬起来时,她都会不动声色的在其天灵盖上踩上一脚。
天空。灰色的天空。向未知的地方不停蔓延的天空。但……依然还是那片天空,我挥了挥剑,雪地上又多了一圈弧形的红痕。
一个存在的声息从神识中永恒的消弭了。他在我眼前开成了一朵红花,以这样的方式被迫终结了其一生。
可是没有感觉。无论是吾介说的话,还是直觉都在提醒着我这其实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作为人而杀了另一个人这件事。
就好像一但做了这样的事,就会被从人群当中分离出去,形成一个新的种族。
杀人者。
这是一条线,将人鲜明的分成了两种。
“杀了她!”
白色的树林间,刨开浮雪的凹地,近在眼前的地方,仿若抓狂的野猫般,人群汹涌澎湃的扑了上来。
而我依然呆怔的看着地上的红色图案。
没有感觉,还是没有感觉。
或许吾介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本来就不是这边的人。我的剑曾经饱饮人血。
阴影笼罩了我头顶的天空,那是一柄包着铁皮的大锤。
“嘭!”
自然而然的,他锤了个空。少女的身形夸张的向后跃起,仿佛是提线的木偶被人恶狠狠的向后拎了一下。
和铁锤击起的浮雪一起飞扬的是突然出现的蓝色流光,它们调皮的从每个人的身旁逸散而过,却不做留恋。
视野中除了狂舞的银丝外,又多了几片极具现代美感的金属色泽羽翼。
是展开的「心翼」。
因此而回过神的我看了眼面前铁锤击打出的凹坑,破碎的地面就和持锤之人的表情一样凶狠。
然后他的表情凝固了,和他的时间一起被冻结。汉子虹膜中所能映照出的最后影像就是因我掣剑而出飞溅起的红色韶华。
晶体般的长剑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真美啊。
人们呐喊着,他们的表情变得更加凶狠也更加的恐惧。我不知道我每一下挥舞的意义是什么,为了带走他们的声息吗?在一开始的确是这样,但现在我有些乏了。
可是无法停止,杀人,是无法回头的事。杀人者,是无法挽回的身份。
看着依然忘我向我扑杀过来的汉子,我多少有点明白了一些事。
关于人,关于杀人。
因为智慧而诞生了愚蛮的血。这是吾介说过的话。
但这大概就是人之所以被称为人的原因吧,要是普通的野兽早已经逃跑了,他们却因为同伴的血而抛下了更多的血。智慧给了他们想要复仇的心情。
可惜他们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这智慧和愚蛮无异。
低矮雪原之上。
来自白色树林中的呐喊声已经很轻微了,被高处的烈风一吹便支离破碎。没有人比趴伏在这里的诸人更加清楚这些呐喊声的孱弱无力,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
在吾介、猎人小组和护卫三人组眼前展现的是一场屠杀。可以看得相当清楚,一个个黑色人影从白色树林间的各处冒出,不停的向雪原的山脚处冲击。
猎人们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些人影跑得有多么畅快,因为他们前面的同伴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在灭亡。
或许因为横生的枝桠与影影绰绰的人影,那些家伙们没有认知到冲突中心的真实情况,身边同伴奋力奔袭的样子与弥散在树林间的呐喊声给了他们无限的勇气,步伐愈发的快了。而然他们并不知道,这畅快奔跑的空间是死去的同伴留给他们的。
他们在奔向死亡,就像是在榨汁。
猎人们更加清楚的就是位于死亡中心是何人。
身着素白长裙的少女。
而那个少女就是他们名义上的首领,也即是「冰北土地安全局」的局座,用亨利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的大姐头。
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有些虚幻的少女扔下了轻飘飘的一句“我上了”,便只身下原。
她的声音很好听,仿若一阵清冽的微风,夹杂在这高空的烈风中,给人一种颤抖的感觉。但很快这阵微风就变作了气势相当惊人的东西。
少女下原的方式着实过于张扬了些,但莫名的令人感到安心,毕竟那是他们的大姐头,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强大荫蔽着他们。
可是这样近距离血肉飞洒的场面还是会让人担心的吧,毕竟那是身形这样纤细的一位少女。
雪原上的气氛有些无言。
这时吾介打破了众人之间覆着风雪的沉默。
“呐,凌天,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