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不详、恶心,但又不容置疑的强大。
因为将大部分心神都用来施展剑舞的缘故,等我注意到这一异动时,它已然异常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这感觉就像是一条冰冷、滑腻的蛇缠上了脊背,对危险的强烈感知使我颈后的汗毛根根倒竖。
“哈……”
呼吸声。听到了来自身体内部叹息般的呼吸声。这一瞬间,迫于外界的巨大压力,视觉能力受激般自行调节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
世界变得安静而缓慢。
但这对于我的现状来说于事无补,早已与赤发少女纠集在一起的剑势使我一时无法脱身,而这一时足以致命。
或许它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我能够更清楚的看到遭受重创前的一切吧。
还真是残忍呢。
周身的蓝色半透明矩阵仿佛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它时隐时现着,将我周密的护在了中间。而压力的另一边,那个与我交手的赤发少女……
当我将注意力再次投向手持大剑的对手时却是微怔。这个家伙……她的眼里着了火。
一个烧穿龟裂大地的熔炉核心成为了她的瞳孔,那双暗红色的、泛着熔铁般炽烈色彩的眸子此刻正冷冷的盯着我。她,是在好奇我要怎样应对吗?
然而抱歉的是,现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在对方遍布红意的虹膜中映照出了另一对迷茫而又无机质的冰蓝色眸子。
大量的蓝色光点因为我的意志而在血管中急遽的穿梭、堆积,长时间战斗使得周围的空气中逸散了许多被打散的蓝色光点,这些微末的能量也没有被我浪费,在神识的作用下,它们再次向我汇集而来,在蓝色半透明矩阵下形成了一层坚韧的能量薄膜。虽然说是处在了无能为力的困境中,但多少也做了些准备。
接下来就只能承受了。
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我的身体紧绷成了一块。在这样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刻我发现赤发的少女嘴唇微微翕动,很轻微的声音。
“你。”
“还真配不上你的杀气啊。令人失望。”
哎?
或许我猜错了,她并不是在好奇我应对的方式,从那黑色的巨大剑芒出现伊始,她其实一直都在……
愤怒。因为被抢夺了猎物而产生的巨大愤怒。
在我这一失神的空档,赤发少女又有了新的动作,相当迅捷的动作,即便是在高程度的视觉能力中我依然没能作出相应的防御。
是一个膝撞。她在膝盖处覆着的暗绛色铠甲此刻成为了一个杀伤力巨大的凶器,我尚未熟练掌握的蓝色半透明矩阵、临时形成的能量薄膜在一瞬间就被碾作了滓渣。
破碎的蓝色光芒在我眼前飞逝,然后是胸腹部传来的一个极度沉闷的伤痛感。
“咳……”
一口温凉的鲜血从口中溢出,仿佛浑身凝聚起来的气都被这一击给打散了,我不受控制的,整个人都软软的弯下了腰。
可惜的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她的膝盖很轻缓的放下了,这样慢吞吞的速度甚至给了我一种温情的错觉,然后在下个瞬间化作红色残影的膝盖再次凶狠的猛击在了我的下巴处。
我觉得我可能咬穿了自己的嘴唇。
甜甜的血腥气充斥着整个感官,相反疼痛感开始远离,不,倒不如说所有的感受都变得又薄又轻。我仿佛坠进了那些灰色的云朵。
云,灰色的云群。隔着眯缝着的视野我再次见到了这最初的风景,然后那些闪着漂亮光泽的东西是……
是因为猛烈向后摇摆而呈现出一种弧状的银色长发。我慢慢反应过来了,从下巴处传来的巨大冲击力使我可怜的脑袋猛烈后仰,所以看到了这些倒霉悲催的风景。
不过,其实灰得一成不变的天空也挺可爱的嘛。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或许吧,因为即便她使用了相当粗暴的手法在现在我迟钝的感官来看,也只是一种十分亲切的力道。
借助着这一拍之力,那个人开始向上腾跃,然后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啊,果然是你,长着红头发的可恶家伙。我很想对她翻个白眼,但遍布全身的疲惫感使我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下次让三藏咬丫的就好了……
我呆呆看着她,而她也自上而下冷冷的瞥着我。
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的她让我觉得好高啊……就仿佛伸手也触及不到。
哼……下次让饿了三天的三藏咬你好了。
这样懒洋洋的思索着,我再次听到了她轻微,但十分清楚的声音。
“有本事的话,你再踩回来好了!”
那双眼睛,那双深处埋藏着破碎大地而又喷涌着火息的眼睛消失了,消失在了一个凶狠覆盖上来的黑面之后。
那个黑面将我击落了,我猛烈的翻滚着,风声大的像是从耳朵往我的脑子里灌,大地用一瞬间的疼痛抱住了我,然后我余势不减的继续在雪地上弹动、翻滚……
我觉得我快散架了,虽然所有的感受都很迟钝,但这天翻地覆的眩晕感让我清楚的明白目前糟糕的境况。我想,要是在这个过程中我身体的某一部分,恩,比如说右手之类的东西要是掉了的话,恐怕在之后也很难再找回来了吧?
“呀——!!”
几近破音的少女声。
这炸雷般的娇叱让我打了个机灵,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些,但还没等我回头查看情况,又一阵冲击波将我轻飘飘的击飞了。
“轰——”
沉闷的爆炸声。
在雪地上再次翻滚起来的我可以想象到那个红头发的疯子一定用她那把大剑劈碎了那道巨大的剑芒。
她真的,真的很强。
“瑟雨……”
断断续续的,有人在喊着我的名字。
被人从浮雪中挖出来了,七手八脚的,很热闹的样子。
“瑟雨……?”
这一回我听清了,是吾介的声音。
我睁开眼,对了半天焦,总算找到了吾介松了口气的脸。他盘膝坐着,而我被他轻柔的置在腿上,经过刚刚过于剧烈的运动,现在这样安然的躺着竟是出奇的惬意,我开始考虑要不要闭眼装死好能再多躺一会。
但看到吾介越变越糟糕的脸色,我打消了这个蠢想法。
“其实没什么事啦。”
这样说着,我腾出一只手胡乱的在脸上抹了抹,但不知是血太多还是怎样,一只手竟是抹不净。
于是我只好讷讷的向他展示我那只血迹斑斑的手掌。
“吾介,看!我的血是凉的哎!”
或许是之前蓝色光点在血脉中急遽穿梭的缘故吧,我溢出来的血温度比常人低了许多。
但吾介依然定定的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无趣的放下了那只手,闷闷不乐的看着吾介,却发现他黑色眸子外缘的那圈灰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快的旋转着,这个景象让我感到莫名的不适。
我伸出另一只干净的手轻轻的抚在他的脸颊旁,然后挑出一根手指想要去覆住他的眼皮,但我却惊讶的发现:
“哎!?吾介,你怎么也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