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在渴望着,如果是这把剑的话,没准真的会有这样的心情。因为至今我都还记得这把晶体般的长剑曾经倏然跃进蓝色水洼,大饮痛饮的情形。
你一定是最清楚的那一个吧,比我更长远的陪伴在这具身体之畔。
我忘了许多东西,而自苏醒伊始我就握着你。有时我也在想,或许这具身体本来就是我的也说不定,可惜的是,我无法回想起来。那关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也时常清晰,时常模糊,我无法从中判断。但是很高兴,这具身体仍帮我记住了许多东西。
我握剑的手是最自然的,持剑的方式也是最顺当的,它警示我危险,它让我重归世界。而这些身体记住的东西,我发现它们似乎都关乎于……杀生。
所以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个曾经行走于这片大地上的我。
我想起了白色荒漠世界中的那个人,大概就是那样的吧?
冰冷而又强大。
“呵……”
似乎窥视到了我的想法,「蓝色核心」上方的光门泄漏出了一闪而逝的光芒,那是一声清冷的嗤笑。
对于这样意识中莫名出现的声音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反正如果她想告诉我什么的话,一定给出更明显的信息。
嗯,是更明显的信息呦……如是等待了片刻,光门中再没有出现新的声音,我有些失望,但也只得恨恨的假装没听到那声嗤笑,这样刻意忽略线索的感觉相当不好受,我强行将注意力再次集中至现下的状况上来。
现在这片空间的气息异常的紊乱,我的神识虽然还维系的与这方天地之间的联系,但我已经很难再去掌控它的力量了。
远处那两个激斗不止的家伙已经把这里所有的事物都搅作了一团浆糊。空气中密布着锐利的气息,北方越过无数雪原高峰的朔风在这里被中断了势头,它卷进了两剑交击的可怕阵势中,然后获得了更充沛能量,它开始向反向吹去,连带着它那些可怜的同伴都被撞回了原来的方向。
气流、浮雪、灰云,所有轻薄之物都围绕着那个不断释放能量的漩涡旋转着。银发纷飞,在这种情形下人们很难清楚的看清那两人战斗的情况,但此刻静立不动的我并不在此列,甚至运用了视觉能力的我还能够看清他们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暗绛色的铠甲与墨色的鬼铠实打实的碰撞着,大剑斩击着黑雾缭绕的魔剑,而那柄魔剑亦时不时的咬向大剑无法覆着着的空隙。
粗狂但又凶险,赤发少女与黑色人形的每一次接触都会引发可怕的空气震荡,这些震荡令每一个观战者的面部都隐隐刺痛。
强者间的战斗,弱者就连注目都难以做到。
他想过来,那个黑色的人形。不,或许现在已经不能再这么称呼他了。这个从死亡,败者的污血中复苏而来的家伙,他的模样已经和寻常的人类并无二致了。
他的肤色依然是不正常的青灰色,但和曾经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这样的程度就只是像得了一种怪异的皮肤病而已。
他握着长剑战斗着,破碎的铠甲彰显着凶戾,而那副木然、平凡的面庞甚至会让见到他的人产生这是一个老实人?的错觉。
他已经很像人了,但我知道他就是一个怪物,它和我一样只是长的像人罢了,我们都是怪物。
只是我们是同样的东西吗?还有,你知道……我的过去吗?就像花枝一样缠绕住了我的生命,我和他之间会有一个死去,而现在他来找我了。
那个怪物并没有在认真的与赤发少女战斗,它只是在驱赶她,然后向我这边迈进。
赤发少女当然也看出了它的企图,因此她感到分外的恼怒,她竭尽全力的攻击着,甚至一度将那怪物拍离了它既定的路线。
然后那黑色的家伙转过了它木然的脸庞,可喜可贺,它总算是看了赤发少女一眼,接着便是一剑。一直只守不攻的怪物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差点削掉了赤发少女的半个脑袋,如果她的反应再慢半拍的话。
当然即便如此这一剑也并非毫无战果,它干净利落的去掉了赤发少女的半截长发。
然后在后者惊疑不定的光景里,它顺利前进了不少路程,当然也仅限于这些路程了,它终究没能走到我面前。
赤发少女甩着半截长发怒气蓬勃的再次拦住了它,或许它不该低估这个麻烦的。沾上身的火不熄灭的话,可是会烧死人的。
有所收敛的赤发少女虽然没能像之前那般疯狂的骚扰,但怪物手中的魔剑也别再想能碰到她了。
他们之间的攻防愈来愈多,而怪物前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敏锐察觉到怪物意图的赤发少女大肆发挥其蛮力,猛挥大剑破坏着怪物前行的道路,即便是坚硬的冰石也被砍出了一道道沟壑。
怪物木然的前行着,遇到沟壑便如黑色的大鸟般腾跃而起,而在一旁等候多时的赤发少女便眉开眼笑的将其拍进沟壑。
在一番猛烈的挣扎与缠斗之后,爬出沟壑的怪物看到了第二条横亘在面前的沟壑,而另一旁是同样爬出沟壑的赤发少女,此时她正跃跃欲试的举着大剑。
怪物沉默了,虽然它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就连声音也未曾发出过,但这样的场面就算是对怪物而言也过于残忍了。
它站立不动,似乎是在思索,那猩红的目光比以前和缓了许多,至少可以让人看清它时不时转动的眼珠,以及其中蕴含的,单一而强烈的感情。
渴望。这是它目光中包含的所有信息,它遥遥的看着我,可是……嗨呀,好气啊,它过不来。
但是没关系,我和你有着相同的感情呦。将对方视作猎物,迫切想要杀死对方的感情。
大概是这具身体与你身上那股邪恶、不详的气息有过什么渊源吧,它记住了你,而我并不打算抗拒。所以,抱歉啦。
不过在动身之前,我大概还要再说些什么帅气的话,毕竟作为顶级打手的瑟雨小姐还是一个剥削家呢。
看着环列在身前剑士们,我伸出手指大刺刺的一圈,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们,看家。”
看着他们错愕的表情,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吾介……”
“嗯。”
他托着腮,一副出神的样子。
“我走了?”
“嗯。”
我撇了撇嘴,然后吾介轻飘飘的扔来了一句话。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我瞪大了眼睛。
“吾介,这句话是不能说……”
“快去吧。”
他轻轻的推了我一下,在后背能量的鼓荡中,「心翼」倏然浮现。只是一个起越,我便穿梭进了风暴的中心。
隔着一条沟壑,我与那个怪物相对而立。
“我来了。”
“吼……”
“但我还是来了。”
“吼……”
我面色一冷,劈头盖脸的劈去了一剑。
你丫忘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