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游星从床上爬起来,清晨的海风带着点咸腥的味道。
他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台上,就穿着一条泳裤,然后开始给自己身上涂抹药膏,之后绑上绷带。
如果说伤痕是男人的勋章,那白游星觉得自己至少也该是个大将。
其实换药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在昨天晚上洗完澡就应该干的,但白游星实在太累了,想着稍微眯一会儿,没想到就直接睡到了今天早上。
绑好绷带之后白游星看一眼墙上钟表的时间——「05:47」。
时间还早,或许现在可以去干点其他的事情。
于是白游星出了酒店走到路边,凌晨的街道上行人零零碎碎,有一些商店还没开始开门营业,马路上除了路边停着的车辆之外也空荡荡的。
看起来应该很难打到车了。
但还没等白游星伸手,立刻就有一辆不知道从哪边冒出来的出租车靠边停了过来,里面的司机长着一张中国的不能再中国的大叔脸,嬉皮笑脸的询问白游星想要去哪。
用的还是中文,这连MH打字幕的功夫都省了。
“去医院。”白游星轻声说。
陈末因为过度熬夜住院了,白游星想去看看她。
“小伙子去医院看望谁呢?女朋友吗?真好啊,一定是个很漂亮的人吧。”司机大叔乐呵呵的问道。
“不是,就一个普通朋友而已。”白游星木讷的回答。
“那也应该是女性朋友吧。”大叔说着嘿嘿的笑了几声。
实锤了!这个司机大叔肯定也是个托。
白游星点了点头,看着车窗没有说话。并不是窗外有什么东西吸引到他了,而是把视线集中在车窗玻璃的边缘扫描一圈,他想看看能不能在这上面找到个个针孔摄像头什么的。
“你那个女性朋友一定很漂亮吧,小伙子,作为过来人大叔告诉你一句,有些时候要是喜欢就上,趁着还有机会还有青春赶紧拼一把,别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想起来以前有个多漂亮多漂亮的女孩可能对自己有意思,然后要是当初自己主动一点说不定那个漂亮女孩就不叫漂亮女孩了,而是孩子他妈了。”
司机还在有一出没一出的搭话,对着白游星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猛灌鸡汤。
白游星已经习惯这种仿佛全世界都在撮合自己跟别人的环境了,对此内心毫无波澜。
其实在昨天陈末躺他肩膀上,露出那张憔悴的脸时,在那个时候他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么一点心动的。
从小到大白游星都不知道那种生病时有人守在自己床头,等着自己醒来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因为每次白游星生病都是自己吃点药,然后睡一觉就好了,反正他活这么大也没生过什么大病,没有到那种需要有人在身边看护的程度。
一个人也挺好的,看看动漫玩玩游戏,时不时被平宫真漓那个大小姐叫过去当书童。
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对吧。
毕竟在床边照顾这女儿种角色显然是母亲应该做的事情,但很不巧白游星就只有一个爹。
更不巧的是白游星的老爹工作繁忙,一个月就那么一两天的假期。
小学时代时不时会有写《我的母亲》这种作文的作业,其中最常见的一个模板就是母亲在床头照顾主角一夜没睡,以此来彰显母爱的伟大。
每次看见这种作文不白游星都会觉得着很矫情,有人守着又不会好的快一点,这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资源嘛!
可当他在那片朦胧的光晕里看见陈末对着自己微笑。
问自己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啊的时候,这个时候白游星突然有种未有过的感觉,他注意到某种习以为常的孤独感消失了。
以前白游星生病都是在空旷的房子里自己一个人醒来,睁开眼没有人说话更没有谁关心自己饿不饿。
只有窗外阴冷的风呼啸而过,同时带动窗帘不规则摆动,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鬼魅躲背后。
阴森森的,有点冷。
白游星裹了裹被子,抱着自己唯一的妖兰抱枕,视线从卧室看向客厅。
一眼望去整个屋子都显得阴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氛围。
这就是孤独感。
只不过白游星从第一次生病时起就是这样,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所以他习惯了并且接受了。
就好像没吃过熟肉的野人,你给他讲解生肉多腥多难吃,熟肉多香多美味都是没用的。
野人只会觉得你个二愣子吃个肉还要生火麻烦又矫情。
你跟他说腥味他们也理解不了,因为在他们眼里那个不叫腥味叫肉味,所谓的肉就应该是那个味道。
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你解释再多也没用,但你只要给他们吃一口熟肉他们就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只有对比过生熟之后他们才会知道原来自己以前吃的东西是那么的难吃。
白游星也是在光晕中看见陈末后才注意到到那些自己已经习以为常的孤独感。
在给陈末卸妆时,他看着陈末那张因为过度熬夜而显得苍白无力的脸,心里突然感觉有一股酸劲在往鼻子上冲。
老实说他对于45小时没什么概念,因为自己熬夜熬20多小时都跟要死了一样。
他只知道地球自转一圈也就24小时,45小时的话,那再加3小时都足够地球转两圈了。
其实在白游星的人生当中很少有人这么直接的对他这么好。
并不是说白游星没有真正的朋友,只是他通常扮演的都是那个守在病床边上的角色。而当他真的躺在病床上时他又没有向其他人救助的习惯。
“到了哟!小伙子。”
大叔把车停在路边,从驾驶座上扭头对白游星露出一张显鱼尾纹的笑脸。
白游星看着那老脸张突然觉得还有点慈祥,但大叔下一秒又开始说着些“抓住时机,不要后悔的话”的话。并且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来一朵玫瑰花,抖了抖的眉毛以一种“你懂的”的眼神递了过来。
见鬼,这个点明明连花店都没开门,这大叔到底从哪里搞到玫瑰的?
“小伙子接着啊,放心,不另外收钱的。”
大叔乐呵呵的笑着,那种样子莫名像是过年给压岁钱的长辈。
不过白游星死活不收,大叔见状只好退而求次。
“那这样,栀子花蔷薇桔梗薰衣草你选一个拿走吧。”
大叔说着又像是变魔术似的拿出几种花出来。
“卧槽!大叔你搁这出租车里开花店呢。”白游星说。
最后白游星就选了个里面最不像花的薰衣草大叔才心满意足的放他走了。
走进医院里白游星感觉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薰衣草,而是一道圣旨。
因为只有在遇到送圣旨的钦差时人们才会特地让路,白游星手持圣旨推开那扇门。
陈末正躺在病床上休息,脸色比起昨天好了不少。
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空着的花瓶,白游星顺势把薰衣草插了进去。
然后坐在病床边看着陈末,漂亮的人怎么都漂亮,不管是穿着小裙子还是病号服都一样。
现在陈末就算是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躺在床上,也还是有一种懒庸的美。
其实白游星也想在陈末边上守着的,毕竟对付都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守了那么久,自己这个守一下也算礼尚往来。
但他待在这个病房里总有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
他不希望那个富豪再给自己跟陈末安排什么剧本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被人玩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