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荼蘼花的气息,还有火把燃烧时的焦味,还有……血的味道……”
附骨之疽……
“澜沧江的水声近在耳畔,不远处兵士甲胄的碰撞声响彻群山……”
同袍相残……
“她拿着剑刺进了我的胸膛,她脸上的神色仿佛在讥笑。”
挚爱背叛……
不!不!不!不该是这样!!!
三年前的一幕幕再次在李传景的脑海中浮现,好像嘲弄着他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它们。
在楚惜泪提起惜景的那一刻,李传景终于从缠绕他的噩梦中挣脱了出来。他从床上坐起,惊魂未定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打湿了洁白的床单,脸色异常苍白,眼眸中带着些许还未消散的痛苦,在黑暗中他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无助……
稍微平复了些心情,李传景摸出火柴点亮了身旁柜子上的烛台,从床头柜中拿出一瓶剩下一半的酒,又摸出了一盒烟丝。他喝完剩下的酒,就着烛台那不算明亮的烛光卷起了烟。
李传景用蜡烛点燃卷好的烟丝,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烟雾。
“三年了,过去三年了,我还是时不时梦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拿烟的手微颤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痛苦。
“我李家绝不可能做出叛国之举,楚惜泪!你为何……如此对我李家?难道只是为了你继承帝位而积攒威信吗?不,我不能接受!”
李传景愤怒的想着,窗户外一闪而过的雷光划破了夜幕照在他裸露出的遍布伤疤的上半身上,略显得恐怖。俊朗的面部因愤怒而变得狰狞,健壮的身躯因激动不住地颤抖,此刻的他像极了一只黑暗中被光刺激到的受伤的小兽……
良久,李传景终于平复了心境,他闭着眼躺在床上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日常。每晚睡前,他都会回想那些过去发生的事,哪怕那是令他痛苦的……
一遍又一遍,回想每个细节,确认自己没有遗忘“日记”里的任何内容后才会入睡……
人的记忆是靠不住的,哪怕是一块顽石也有化为齑粉的那一天。过去的事就像晨雾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雾被风吹走,隐匿逃逸,化为茫茫一片,再也分辨不出。但是试想一下,试想你能清晰的记住每个事,每个细节,那么一生里最令你悲伤、疼痛、哀愁的画面就会不断地折磨你,你也无法从过去的坏状态里走出来。
何思何虑则知道?何从何服则安道?何从何道则得道?
“父亲,母亲,云儿,要下雨了啊。” 李传景睁开眼,望着窗户外的夜幕轻声说道。
雨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他缓缓阖上眼睛,好似睡着了。
早春的雨总是这样难以捉摸,来的快,去的也快。早上天蒙蒙亮,天上的雨转为毛毛雨的时候,商会下的街道就有小贩开始摆摊了。
李传景早早的起了床,站在楼阁中的琉璃镜前调整自己的着装,今天是每月例行回宁府向宁峨眉汇报工作的日子,自然不可怠慢。确认自己衣着得体后,他转身接过身旁侍者递过来的黑色罩袍,走下楼梯坐上了通往宁府的马车。
宁府
少女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就着窗外雨后清晰的空气慵懒地舒缓着自己曼妙的身姿。昨日她在商会解开自己的困惑后回到宁府是已是傍晚。面对父亲和姐姐的询问,疲惫的她只是随便搪塞了几句糊弄过去,连晚饭都不想吃进入房间后倒头就睡。但哪怕是这样,宁晚春今早起床时仍是能感受到昨日的疲惫。
“呵~啊”
宁晚春打了个大哈欠,伸手擦拭掉了眼角泛起的涟漪,自言自语道:
“好累啊,都怪李荼那家伙,昨天浪费我那么长时间,不然我早到家了。”
“咕~~”她的肚子叫了出来,似在抗议昨夜宁晚春未供奉五脏庙的行为。
“好饿,嗯哼~去看看伙房有啥糕点。”
少女翻出窗户,动作灵动且无声,像极了一只……偷腥的猫?
宁晚春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走向伙房准备拿些糕点充当吃食,途径花园的时候,被花园里传来的交谈声所吸引。少女的好奇心令她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躲在廊柱后向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花园的假山旁亭子里有一男一女正讨论着什么,其中一人身穿黑色长衫,平常冷厉的面容此时显得柔和。正是害得少女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李荼”而待少女看清另一人面目后差点惊呼出声。
“姐姐怎么会跟这个大坏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