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你这影子女是忘了那天晚上老娘是怎么一个打你们三个的?你真的以为就凭这几句威胁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么!”
“洛亚同学,请安静!”
横过身子挡住被莎由的挑衅所彻底激怒的洛亚,蕾娜用整个身体的侧面将激昂的金发少女强行推回座椅上面,然后迅速转过身去面对伪装成无害司书的妖怪娘,用比平时的语气还要没有感情,近乎可以说是冷淡的声音对她说道:“影山莎由小姐,我为我搭档的冲动行为向你道歉……但是,尽管洛亚同学还不是正式的社员,但阁下在执行任务期间为报私怨而故意挑衅前来接头的同胞,这恐怕也称不上是合格的潜伏要员所应有的行为吧?”
“哦哦,好可怕好可怕……人家这是完全被你瞪住了啊!”
面对用谴责的视线注视着自己的银发少女,影女先是装模作样地摆出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动作,接着便语气一软笑嘻嘻地对蕾娜说道:“呵呵,别那么认真嘛!我刚刚那只是一点小小的恶作剧啦,恶作剧,毕竟整天扮成图书管理员潜伏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无聊了嘛。”
“……”
“哎呀哎呀,真的是抱歉,万分抱歉,我确实是有些过分了,现在正在反省。”
一边嬉皮笑脸地赔着不是,一边透过眯成细缝的双眼偷偷观察了一下蕾娜和洛亚的表情的影山发觉这两人并未因为她的这一示弱举动而表露出半点想要和解的意向,仍旧是一语不发地死死盯着自己,于是便赶忙加大了谢罪的力度。
然而,即便妖怪娘像这样特意摆低了姿态,这家伙接下来所说出的台词却明显表明她其实并没有任何想要诚心诚意取得对方谅解的打算,只不过是把所针对的目标从洛亚的身上转移到了蕾娜那一边:
“呵呵……不过这还真是让人吃惊呀,那位‘苍树的毁姬’居然被我这样的小人物的几句话所激怒,看来您眼下的自控力也没有咱们的社长所认为的那么完美嘛?嗯?”
“……那个名号,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洛亚原本以为与自己不同,蕾娜这个能够万年保持扑克脸不变的人物是绝不会在这么浅薄的挑衅面前中招的类型。但是出乎她预想的是,银发少女刚一听到妖怪娘口中的那个带有不祥意味的古怪称号,整个人的气质就从原本古井不波的沉静状态摇身一变,显露出如同出鞘的刀锋一般咄咄逼人的态度冲冷笑着的影女质问道:“我不会再问第二遍,那个名称你是怎么知道的!?”
“沃,沃尔夫冈?”
自从变为魔物娘以来,洛亚与蕾娜也算是整天朝夕相处了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一段日子,可就算是在最激烈的战斗之中她也从未见过银发少女散发出此等猛烈到近乎可以目视的杀气,不由得下意识试图从背后叫住行将失控的搭档,结果却毫无效果。此时此刻银发少女的全副注意力恐怕都已经集中到了眼前的线人身上,别的任何声音都传不进她的耳朵。
另一方面,也不知该说这家伙是胆子大还是有恃无恐,完全被蕾娜当作敌对目标的影山莎由却丝毫未被银发少女那强大的魄力所压倒,见此情状反而是扭动嘴角做出一个更加明目张胆的挑衅笑容,故意惹人反感地耸着肩如此回答说:“呵呵呵呵,想知道我是怎么听说您曾经的鼎鼎大名的?那个嘛……可就有的你猜了……毕竟,你看,我可是专门负责情报这一块的,说不定我是在某次调查中偶然得知的?又或者是不小心翻阅到了禁忌的资料?当然当然,你所信赖的社长故意透露这件事给我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当然也是有的嘛。”
“砰!”
影女在最后一句台词里特意加重语气提到的残响共鸣社社长的名号大概就是压垮蕾娜理性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妖怪娘话音刚落,洛亚还来不及做出任何阻拦的行动,银发少女的身影就已经像流星一般朝对方飞射而出。下一个瞬间,影山原本坐着的钢管椅就在一记凌厉的手刀攻击下变成了一摊扭曲的废铁,但妖怪娘本人却在洛亚的视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哎呀哎呀,公主殿下总算还是露出马脚了吗?”
洛亚刚大惑不解地发出一声自言自语,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了影山莎由那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之意的冷酷声音,“我原本以为是金发小鬼那边的情绪更容易操控,没想到最后的最后首先犯下不及格错误的竟然会是你啊,蕾娜·沃尔夫冈。”
“这声音……难道现在在说话的……并不是影山……?!”
对眼下回响在耳边的这个沙哑而又成熟,同时带有一丝慵懒的大人气息的嗓音,洛亚与蕾娜早就已经再熟悉不过,那毫无疑问不是出自影山莎由本身的声带,而是属于“暹罗猫咖啡”的店主,同时也是残响共鸣社负责一切情报工作的一柱重臣——灰衣魔女克丽奥萝拉的独特声线。
“果然是你这老太婆在搞鬼吗!”
“副社长……”
洛亚和蕾娜几乎是同时循声抬起头来,映入两位少女视野的是如下的一副光景:“身穿司书制服的妖怪娘从自己的阴影里伸出半个身子,垂直地倒挂在往上的一级阶梯平台底端。影山莎由自己并未开口说话,对蕾娜发出毫不留情面的谴责的是影女左手食指上所佩戴的一枚虎头雕刻的戒指:“真是的,稍微指使手下挑拨了一下你的情绪就控制不住大打出手,你就这么害怕被金发小鬼知道自己的过去吗?”
“……………………”
“沃尔夫冈,你这家伙,难道真是为了这个原因才那么冲动……?”
灰衣魔女恐怕是一语道破了蕾娜之所以会发飙的核心所在吧,纵使是不知两人话语之中的内情而只感到一头雾水的洛亚也能够一眼看出,银发少女在这句话面前想不出任何反驳的台词,只能沉默不语地死死盯着金属的指环不放。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功夫,在她这说不上出到底是责备还是委屈的笔直视线注视之下,首先感到有些别扭的是妖怪娘这个被上司当成替身使唤的倒霉家伙,只见影山一改之前她那明摆着讨人嫌的嘲弄态度,满脸难堪地凑近戒指低声抱怨道:“那个……克丽奥萝拉大人……我看再这么下去蕾娜·沃尔夫冈要哭出来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当替小的我解个围,对她说点什么吧……”
“唉……一个二个都不让姐姐我省心,没办法。”
听到部下劝告的副社长深深地发出一声叹息,接着在通讯的另一头用稍微缓和的语气对僵在原地不动蕾娜说道:
“总而言之,方才这是我在这次任务中给你们设下的一道考验,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所谓魔物娘的组织呢就是这么一回事,哪怕是同阵营的友军,也很有可能是骨子里坏透了的贱人,毕竟咱们大家的本质都是不折不扣的怪物嘛。这一次的测试结果显示你们压根还没意识到这么浅显的道理,一点点明摆着的挑衅就暴露出了本性,如果以后再犯下同样的低级错误,那么我就不得不停止这次任务了。”
“……并不是……”
“嗯?沃尔夫冈你说什么了吗?”
尽管副社长的这些话语之中已经带着退步的意味,基本上就是在宣布再给未能通过突击测试的两人一次机会。但蕾娜却显然并未因此而感到满意,反而是不等对方说完就飞快摇起了头,用高昂的声音反驳道:“……并不是‘一点点挑衅’!”
“嚯……”
灰衣魔女似乎也没料到银发少女会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一时之间发出了有些吃惊的声音,但那也只是一瞬而已,克丽奥萝拉很快便看透了蕾娜·沃尔夫冈这名人物如今的心理动态,一针见血地封杀了她继续抗议的可能性:“决定它是不是‘一点点挑衅’的是我,不是你,‘苍树的毁姬’……不管你再怎么努力着不想让别人知道这称号所代表的意义,那一切也不过是鸵鸟把头埋入地面一般掩耳盗铃的抵抗而已。我不妨就直说了吧,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金发小鬼还呆在你的身边,她迟早就会知道你的过去,与其到时候被她讨厌,趁现在早点坦白不如说才是长痛不如短痛的明智选择。”
“我——”
“喂!垃圾!你是不是忘了老娘的存在啊?”
听到副社长那蛮横的话语,蕾娜刚想出言反驳,却被洛亚抢先一步所打断了。金发少女气愤填膺地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地对着喋喋不休的虎头戒指就是一顿痛骂:“自以为是也得有点限度吧,你这灰色老太婆!本小姐还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随便替人做决定?听好了,男装变态的过去什么的,本小姐我既不关心也不在意,说白了她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罢了,所以呢,你要是有什么废话就自己对沃尔夫冈直说,少在那里有意无意地把我这个外人牵扯进来当做借口!像你刚刚这样的行为,人们一般都这么称呼——‘没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