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大家的耐心都有限,所以你为什么不能自行理解,非要我一一做说明呢?”
“啊啊?有意刁难浪费时间的你跟你的上司才对吧?”
看着满脸不耐烦地翘起二郎腿的金发少女,妖怪娘讪笑着讥讽了她一句,而洛亚也立即不甘示弱地对影山怒目而视。坐在一旁思考的蕾娜眼见这水火不容的两人之间又要爆发冲突,连忙把解说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轻声对搭档说道:
“洛亚同学,请好好想想。失踪的三名少女的年龄都在十三四岁上下,正是最有可能觉醒为魔物娘的时期。”
“哈啊?你说这帮人都跟我一样突然变成怪物了吗?”
银发少女的提示让洛亚从怒火中烧的状态之中冷静了下来,她坐回到椅子上低头沉吟了起来:“我看未必吧?再怎么说这种异常事件也没理由发生得这么频繁,光是因为有三名年龄相仿的女生失踪就判定她们是统统变成了魔物娘,这道理可说不通。”
“确实如你所说,如果仅仅是失踪的话,自然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但失踪的三人都是冒险者学园的学生,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听到金发少女所提出的疑问,莎由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嗓门,一边用指尖在书桌上轻轻划过一边阴森森地说道:“众所周知,这个国家……圣王国伊斯塔利亚立国的绝对核心就是拥有各种各样特殊技能的冒险者,哪怕是其中最下位的绿之学生军的成员,将来也有机会成为国之栋梁,像这样的重要人才一次性就失踪了三人,这可不是贫民窟里走丢了几个小鬼之类的事件所能够比拟的,然而维拉凯斯竟然只是将她们当做退学处理了事……你不觉得这其中必有猫腻吗?”
“啧……反正都是你在说!”
被影女这么一反问,洛亚虽然内心仍旧两个大写的“不服”,但一时之间却也找不出继续反驳所能引用的论据,只得吃哑巴亏地啧了啧舌。见金发少女被自己辩倒,影女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话锋一转对洛亚提出了一个问题:
“对了,铁块女。对于这所学园的学制,你应该在入校之前就已经有所了解了吧?我来考考你,维拉凯斯一年有几个学期?又有几个假期?”
“哼,少小看人了影子妖怪,这点常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洛亚闻言冷笑着瞪了莎由一眼,不慌不忙地从兜里取出学生手册翻到校规首页,接着照本宣科地朗读出了上面的内容:
“我看看——本校……维拉凯斯学园采取的是全国统一的见习冒险者养成制度,一年分为三个学期,每个学期三个月,而一月,五月和九月这三个月则是‘自由狩猎期’,学员们在享受休假期间也有义务单独行动活组成小队,在国家指定的区域至少完成一次魔物狩猎的任务,期间获得的AP则是考核是否能够毕业的标准——也就是说,一年三个学期三个假期,现在是11月出头,也就是最后一个学期开学一个月的时间点。”
“喂喂喂……你这不是完全在照着读吗?结果根本就没记住嘛!”
“啰嗦!本小姐记住了校规写在哪儿就够了!倒是你才该停止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赶快告诉我跟这奇葩的学期制度跟那三人的失踪究竟有什么关系?”
被莎由犀利吐槽命中的洛亚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拍着桌子强行要求妖怪娘把话讲个明白。大概是没那个心情继续绕关子了吧,莎由闻言叹了口气,乖乖按照金发少女的要求做了进一步的说明:
“唉……我倒是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既然你还是听不懂那也没有办法,我就再进一步直说了吧——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这三个女生的失踪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她们都是在冒险者见习生特有的法定假期,也就是在‘自由狩猎期间’行踪不明的。这也给了校方最好的借口。既然是与魔物实战训练的途中失去了踪影,那肯定就是失手被杀,尸体遭到吞噬,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在实力不足冒险者学生之间也不算是少见,这也是为什么至今为止这几起失踪事件都并未引起特殊的注意的原因。”
“哈啊?你这不是等于在说这些失踪案其实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吗?那还有什么专门潜入调查的必要啊?”
虽然莎由的讲解可谓十分详尽,然而听了她的话之后,洛亚却感觉自己变得更加疑惑了起来,妖怪娘闻言摇了摇头,耐着性子对金发少女说道:
“啊……我懂了,看来你的问题是出在最根本的常识上面啊,怪不得我一直有种对牛弹琴的违和感呢……听好了,洛亚小姐?这校规上写着的所谓‘魔物狩猎’看似是真刀真枪的实战训练,其实早就已经被形式化变成了在国家管控的区域内讨伐半人工养殖的低等魔物而已。当然啦,魔物毕竟是魔物,就算是被人为圈养的低等家伙,每年要杀掉几个技能素质不高性格又不够谨慎的菜鸟学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呢,这仅限于‘死亡’的情况,而‘失踪’和‘死亡’可不能一概而论啊。”
“我可算是听懂了,你是想说……在有专人监管的地区内,维拉凯斯的学生就算是失手被魔物所干掉,这种状况也该被管理人员当做‘意外死亡’来处理,而非校方所声明的‘失踪’?”
被点拨到了这个份上,洛亚终于恍然大悟,完全理解了这三起事件为什么会引来残响共鸣社的怀疑。见金发少女总算是开了窍,如释重负的莎由稀稀拉拉地鼓了几下掌,点点头对她说道:
“正是如此。我再补充一点,如今学生在‘自由狩猎期间’负伤或是死亡的案例已经很少了,更何况是无迹可寻的‘失踪’。如果说这三名女生真的是倒霉到被魔物活活吞吃得连一点渣滓都不剩,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她们竟然蠢到选择了去国家管控之外的,魔物等级更加高的危险地区冒险。”
“哼……那也不是没有可能嘛,毕竟有些人就是喜欢会不自量力地挑战比自己要强的对手啊。”
“……铁块女,少在那里嚣张了,那天我们几个根本只是在放水而已,你根本想象不到合体状态下的全力有多么可怕。”
“哈!大话谁都会说。而且本来要三个人一起上才能有战斗力什么的,从根本上就已经是没种的表现了。”
妖怪娘本来这样说的意思是想要举例证明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十分微小,结果却被洛亚抓住话里的把柄用来讽刺之前她带着两名手下合体发动袭击却被反杀的糗事,当即与金发少女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挑衅了起来。就在两人之间的战火快要重燃的时候,又是长期保持沉默的蕾娜及时发言把话题带回了正轨:
“那个,莎由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把这三名学生的资料收集得如此详尽,那么对于她们失踪情况的调查不是早就可以展开了吗?有什么必要专门让我和洛亚同学在这种时期冒着风险伪装入学呢?”
“呵呵,你这样说就是太高看我了,沃尔夫冈。”
用余光扫视了一眼无法用表情体现出自己的感想,只能略微歪着脑袋以表示疑惑的银发少女,影山摇着头对她耸了耸肩道:“摆在你们眼前的资料确实是我的成果。但这只不过是在数据库中动动脑筋便能获取的情报——从最基本的生日血型班级,到父母的工作和联系方式,只要是填过校内调查表的学生都会留下这种程度的记录。调查交友关系的难度略微高上一点,但只要对各种校内活动之中这三人最常选择的搭档以及放学后所参与的课外活动稍加分析,猜个八九不离十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我所能做到的也就仅此而已了。”
说到这里,妖怪娘特地站起身来张开双臂,重新向两位少女展示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司书制服:“如你们所见,我在这儿的身份是这座图书馆的一名管理员,并非学生也不是教职员工,只不过是学校聘请的一名默默无名的合同工而已。我可以利用职务之便搞到书面上的情报,但这几名女生在日常生活中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在同学、老师们的眼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特征?在失踪之前是否有过奇怪的举动?彼此之间除了是疑似同一事件的被害人之外有没有别的交点?这些具体而又繁琐的信息就不是区区司书所能提供的了。副社长让你们两位作为学生转入维拉凯斯的目的就正在于此,两位的任务便是从最近的视角去调查这三人的失踪,并找出背后的真相究竟是否与魔物娘有关。”
“哼……我还是觉得这完全是小题大做……”
既然是残响共鸣社发布的任务,其实洛亚早就想到其主题当然会与“魔物娘”这三个字脱不了干系。然而如今这件使命的全貌总算是通过影山莎由这个线人之口完整地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金发少女却开始怀疑起这是否只是灰衣魔女心血来潮想出的新式刁难。毕竟三名将来预定要成为冒险者的女生,却在半年之内一个接一个地变成魔物娘然后失踪这种事,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现实世界中会发生的情况。在洛亚看来,最有可能的真相反而是莎由口中的那样:资料上的这三人只不过是鬼迷心窍地对管理区之外的危险魔物发起了挑战,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被吃得骨头也不剩,整件事就是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