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克莱尔犀利地一推眼镜,做出了最后的结论:“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争取到蓝军的支持,那么学级审判也就不足为惧了。”
“哼,你说的倒轻松,如果那帮蓝军真的有你所描述的那么高高在上,我们这些身处绿军的杂草又怎么可能得到他们的关注呢?”
回想起在今天早晨的开幕式上粉末登场的蓝色学生会成员们身上所环绕的那仿佛随时都在闪闪发光一般的精英气场,洛亚不由得酸溜溜地反驳了副会长一句。不管其他的迷妹迷弟们是怎样看待他们的偶像的,对于这种既被出身的命运所眷顾,本身又拥有遥遥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强大实力的幸运儿,洛亚根本就产生不了半点的好感,也不认为他们会对身在底层的普通学生的遭遇产生任何程度的关心。
“通常来讲是这样的,不要说是绿军了,平时就连位于红军上层的优秀学生也很难与蓝军的成员有所交流,在学校实际上已经撤废了学生军升级制度的我们这一世代,像这样的隔离变得更加明显了。”
听到金发少女的意见,克莱尔赞同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补充道:“只不过,今年的年终祭是一个特例。在学校的政策出现了如此剧烈的动荡之后,蓝军的成员当然也不会无动于衷。还记得上一次我们在训练场遭遇的干事长莫妮卡吗?蓝色学生会干部会亲自出马巡视年终祭的准备活动,这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兆头。试想,若你是蓝军的一员,拥有着每个冒险者培训学校都求之不得的优秀资质,你也不会愿意待在一座情势不稳的学院里面吧?”
“别问我啊,精英的思维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参得透?”
听到副会长的反问,金发少女没好气地发出一声冷哼:“哼!不过你想说的我倒是明白了,意思是蓝军那帮人之中也有不少开始觉得这所破烂学校不靠谱了呗?即便如此,也不代表那个学生会长就会在审判之中站到我们这边啊。”
“像这种时候,光是知道还有希望就已经一件很有意义的事了,特别是对会长这样性格的人而言更是如此。我说的没错吧?会长?”
“诶?啊?嗯……”
突然被叫到名字,在一边有些出神的栎白练不由得愣了一愣,“……是呢,知道有转机之后心里是好受多了……好!那我们就先去吃饭吧!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参加什么审判对吧!”
由于自己的一时之间的轻率,连累到全队面临着被取消比赛资格的危机。学生会长虽然表面上故作笑颜,但心里面显然仍旧对此事十分在意。其余三人把马尾少女的愧疚之色看在眼里,但又不好直接同她挑明,只得选择保持沉默不语。
如此一来,这支在阴谋和利用的基础之上临时组建起来的貌合神离的参赛队伍,便在一种令人尴尬的焦躁气氛之中无言地度过了第一次的共同晚餐。虽然众人的口粮依旧还是那些从自贩机里买来的便宜面包,但洛亚总觉得这些原本还不算太糟的食物此时却味同嚼蜡,这恐怕要数她这辈子吃过的最让人难受的一顿饭了。
“啧!凭什么要我来做这种事!”
草草地解决了饥饿问题以后,四名队员决定先各自返回寝室,换上正式的校服之后再集合前往举行审判的地点。由于跟栎白练是室友,洛亚便顺理成章地肩负起了把那家伙护送回寝室的职责。在分头行动之前克莱尔还专门叮嘱金发少女,一定要好好监督学生会长出门时的着装,可不能让她穿着不得体的衣服去参加对自己的审判。虽然对这种安排心存不满,但洛亚也没有什么可以拒绝的理由,只能一边抱怨着一边踏上前往十五舍的山道。
“…………………………”
还好,这一路之上栎白练都没怎么说话,这倒是令洛亚觉得有点吃惊。这家伙虽然在精神饱满的时候就是个永远停不下来的麻烦制造机,没想到心情低落下来之后居然会变得这么安静。在渐浓的暮色笼罩之下,萧瑟的晚风扬起少女漆黑的发丝,反射出的黯淡光彩衬托着她眉头微颦的容颜,倒确实有一种来自异国的神秘风情在里面。
“唔,这家伙如果就一直保持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今晚的审判还真能蒙混过关也说不定呢。”
这还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有机会静下心去观察学生会长的长相,洛亚不由得停下脚步来多看了两眼。虽然之前她早就意识到栎白练的外表相当出众,但金发少女没想到的是学生会长只需要闭上嘴气质就会变得如此不同,简直像从头到脚换了个人一样。
“啊啊啊!不做了不做了!”
可惜的是,马尾少女的这种忧郁而安静的状态并未继续持续下去,在察觉到洛亚的视线之后,栎白练好像是误解了其中的含义,猛地伸出双手来拍向自己的脸颊,发出一记响亮的巴掌声。
“啪啪!”
“啊痛——!不过这样就好,反省结束了!抱歉抱歉,刚刚让你担心了吧?洛亚酱?哎呀——虽然这不像我的风格,但是一想到要是这件事被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了以后会有怎样的惩罚,我就心烦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没想到让你这么担心,实在是很对不起!”
“啧……我猜就是这么一回事,这么吵闹的家伙怎么可能突然安静得下来。”
眼见栎白练瞬间从充满异国风情的忧郁美少女变回到平常那种傻白甜学姐的状态,满脸笑容地朝自己跑来,洛亚不禁厌恶地冲她翻起了白眼:
“你这混账真的是不经夸……到了哪怕是在心里说一句也不行的程度……别再靠近了!烦死人了!”
“诶!有什么关系嘛,洛亚酱你不是说过相信我的吗!”
“滚开啦乳牛女!别抓住一句话不放啊你这混账!”
“好啦好啦,别害羞嘛!”
于是乎,在前往寝室的剩下的一半路途当中,两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到了最初那种你追我赶的状态。对于学生会长的接近表露出明显厌恶之情的金发少女,以及即便被如此露骨地嫌恶也不放弃追求的黑发学姐。纯粹以旁人的视角来观察的话,说不定能在这无限循环的过程当中看出某种默契也说不一定。当然更有可能的情况是:这完全只是一种错觉,洛亚和栎白练,她们俩的共同之处在于,她们都是在行动之前不假思考的类型,因此就连看似有意义的对话其实也只不过是本能在背后控制的应激反应罢了,两个人这一路上脑子里都空空的什么也没在想。
“啧,这套衣服领口硬死了,外套重死了,腰那边勒得紧死了!为什么会有人愿意穿着这种东西出门的?!”
不管怎样,洛亚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恢复精神的学生会长回到了寝室,换上了出戏仪式用的正装礼服出了门。作为拥有悠久历史的名门学校,维拉凯斯的正式服装也保留了许多古风的元素在里面,让洛亚叫苦不迭的高耸领口和硬皮腰带便是其中之一。
“嗯,我也有同感,这衣服穿在身上就好像是套了个笼子一样难受,特别是呼吸起来简直要人老命……唉,不过没办法,谁叫今天我是要受审的嫌疑人呢,这点规矩还是要做到的吧。”
“切!这家伙竟然还有脸在那边抱怨东抱怨西,真是给脸不要脸……”
走在浑身不舒服的金发少女旁边,绿之学生会长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不过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那套干部专用的翡翠色礼服配上她修长的体型和纤细的四肢,完全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从领口处甩到身后的长马尾辫则更增添了一分凛然之气。无论怎么看在外形上也不会输给早看到的蓝军学生。一半羡慕一半厌恶地瞥了一眼栎白练那被礼服的修身作用所强调的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洛亚没好气地在心里发出了恶毒的诅咒:
“哼!既然你穿着礼服觉得不舒服,那不如干脆在法庭上直接把胸口的扣子蹦飞好了!哈哈,到时候就真的有好戏看了!”
“?”
且不论在审判途中出现那种状况会有什么后果,但事实证明洛亚的这一设想倒不是完全的无厘头。这不,在察觉到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异样执着的视线之后,栎白练不解地歪着头朝她转过身来,与此同时礼服胸口的纤维也在强大的重力加速度作用之下发出了快要开裂的哀鸣。
“喂……你确定这样穿真的没问题——”
通过魔物娘的灵敏听力察觉到了这一事实,洛亚不由得正儿八经地开始担心起这件事来。然而金发少女还没来得及出言提醒对方,两人刚走出十五舍的大门没过多久,学生会长就被几名貌似校方雇员的西装男人所团团包围了。
“绿之学生军二年级,栎白练同学,请跟我们来。”
“明白了。”
心知这是前来把自己带往审判现场的工作人员,马尾少女没有反抗,只是顺从地冲对方点了点头,接着便被众人带往一辆停在路旁的黑色轿车。尽管对这种绑架人质一般的强硬阵势很看不过眼,但没有克莱尔的指示,洛亚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目送学生会长被校方的人员开车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