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忠只记得他经过了激烈的抵抗,却依然自己砸断了自己的右脚,接着就在疼痛之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姐姐怎样了,这是意识模糊之际他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嗯……”
像是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向忠从朦胧中醒来,他试着动了动手脚,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前一刻的痛楚像是做梦一般消失不见了。
他立刻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做梦,猛的坐起身来。
“……!”
小小的房间里有三个人围在他的身边,有两个他还是认识的,例如那边用剑的青年、以及光头的和尚,在前不久他们还是生死交战的敌人,虽然旁边看起来很普通的棕发少年他不认识,但他也能在瞬间明白——
落入敌阵了。
“唉——”向忠松开了捏紧的拳头,就像一瞬之间把气漏光了一样,一副失去了干劲的样子。
“我姐姐怎样了?”
“比起自己来,优先了解姐姐的情况吗?”棕发的少年盯着向忠。
“你们并没有杀掉我的打算,而且,你们不知用何种方法,对我的腿进行了治疗。两点结合起来考虑,此刻的我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危险。”眼前的棕发少年虽然没有见过,但现在的场面显然他占据一定的主导地位,向忠想了想,老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样一来,不如说跟着那个女人的姐姐才比较危险。”
棕发的少年神情微微一动,一来一回的问答让他似乎对向忠颇有几分肯定。
“你的姐姐被玛利亚带走了。”
“她……没有反抗那个女人吧。”
“她看起来似乎完全忘掉你一样,乖乖跟着走了。”
“那就好。”向忠松了一口气,稍稍低下了头。
“所以,我被那个女人抛弃了吧。”再次抬起头,向忠的嘴角稍稍上翘,似有几分嘲弄。
棕发少年点头肯定。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你们想要什么?”向忠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默。
在虚数祭的比赛当中,没有人会仅仅因为“好心”就治疗或帮助别人,向忠明白这一点。
“我们想要了解玛利亚这个人,她与你们的关系、她的能力,以及她试图控制我们的原因。”长衫的青年稍稍上前说道。
“我猜也是。”向忠叹了口气。“不过作为交换,请你们也告诉我在我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同时,放我离开。”
“我绝不会再和你们为敌,也绝不可能再被那个女人控制,我只是要去救出我的姐姐。”
棕发少年与长衫青年对视了一下,长衫青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向忠长叹一口气,松开了拽紧的手心,同时站在两人背后的和尚也移开了死死盯着他的眼神,手掌单立下颌微点,似乎是放松了戒备。
向忠放弃了用能力做最后一搏的准备,开始慢慢叙说。
“我们与那个女人也并不是什么深刻的关系,最初的相识是在虚数祭开始的前两天,那个女人在街上救下了被人追杀的我们姐弟俩……”
……
起因是我的大意。
我以为我们不过是C级参赛者、以为混在人群之中就能不引人注意、以为我可以应对突发的状况保护好姐姐。
但是我们还是被人盯上,虚数祭开始前一周左右,在空无一人的工业区的街道里,我们被人偷袭了。
在偷袭者的子弹几次擦肩而过,眼看避无可避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了,她拉着我们在废旧的工厂里绕圈躲避,最终甩开了偷袭者。
我能感觉到姐姐眼中崇拜的目光。
姐姐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对于英雄有种莫名的崇拜,更何况那个女人光看外表就像普通的阿姨一样,十分有亲和力。
那个女人对我们说了一通她的愿望,说她希望能保护我们,同时也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因为受了她的恩惠,我们自然也就答应了,不过我始终感觉到有一丝违和。
这份违和感现在想来,恐怕是因为察觉到了那次偷袭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吧,就像对你们那样。
姐姐没有想太多,很快就和那个女人打成了一片,我们姐弟俩是没有亲人的孤儿,那个女人装起样子来,还真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点母亲的感觉。
很快,事情就开始变得有点不对劲,那个女人开始对我们传教。
宗教的名称叫做“圣母圣爱”,大意是宣扬圣母下凡为受苦难的孩子们带来救赎,那个女人告诉我们,她就是圣母在地面的代行者,也就是玛利亚。
姐姐对于那个女人描述的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很感兴趣,很快就变得十分的相信这些所谓的“奇迹”,而我则因为对原点世界有一定的了解,一开始对听她的故事十分的抗拒。
但这些抗拒莫名其妙的变为了顺从。
那种感觉很难说明,我十分清楚的知道她的话不能相信,但情感上却对她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信任,以至于我根本无力去思考她说的话语的对错。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强烈的感情冲昏头脑,变得无法理智思考了。
不久之后我就发现,我已经无法违抗她的命令了。
姐姐对这一切完全没有察觉,看起来就像是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而我则无力抵抗,连想要告诉姐姐这些事都做不到。
随后,我们就成为了她的帮手,像今天这样的策略她用了好几次,而我们的同伙也增加到了近十人左右,所有人都是年纪与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甚至还是与这虚数祭完全无关的、原点都市的孩子。
我们脱离了据点,在一处偏僻的废屋里住下。
每日,我们都在她的要求之下诵读所谓的教义,学习所谓的教典,因为被诱拐来的孩子都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一段时间里竟也完全没有被人发现。
而她则一个人照顾所有的孩子,给予吃穿、给予教育和关爱,很快,所有的孩子们都被她控制,变得对她的一切话语深信不疑。
渐渐的,我变得无法思考,我以为我再也没有逃离她的可能了。
变故发生在开赛的前夜。
那天晚上我们很早就睡下了,深夜里,突然醒过来的我就像是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一般,身体完全无法动弹,除了能睁开眼外,连手指都无法活动。
视线的对面是熟睡中的姐姐,她没有察觉这一切,如果不是我突然醒来的话,大概也会像她一样一无所知吧。
越过姐姐的身后,我看到有有一道黑影在房间之中穿梭,他把熟睡中同样无法动弹的孩子抱起来,一个接一个的搬出屋外,不久之后他就来到了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他站在我身后的气息,他似乎也明白我是醒着的,他并没有对我和姐姐动手,只是在离开之前稍稍摸了摸我的头。
片刻之后他离开了,离开之后不久,压制身体的力量解除,我用力坐起来,却发现房间之内只剩下了我和姐姐。
里屋里,传来了走动的声音。
那个女人似乎也是被这个力量压制住,在力量解除的一瞬就跳了起来。
我选择了重新躺下,装作仍在熟睡。
那个女人重重的推开房门,出来环视了一圈,然后就回到了屋内,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里屋内,她几乎是疯狂一样的砸碎各种东西,拼命压制住的怒吼从她口中咆哮而出。
“竟敢杀掉我的信徒!!!”
从她含混不清的言语里我听到了这一句。
第二天一早,虚数祭开始的清晨,她又如同没事一般出现,只是告诉我们,其他的孩子都被她送回家了,让我们好好跟紧她。
看到她似笑非笑的脸,我似乎又变得能够思考了一些。
接着,虚数祭就开始了。
……
“后面的事情,你们大概也知道了。”向忠又叹了一口气,他自己也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叹气了。
“她与我们的关系,是单方面的控制与利用;她的能力体现出来的目前有精神控制与白光的重压;她试图控制你们的原因应该是为了增加她的信徒,而至于这有什么用处,我也不知道。”
“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所有回答。”
黑发的少年点了点头,接着把向忠昏迷之后的战斗情况描述了一遍,包括拓跋的行动与离开。
“那么接下来,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该让我离开了。”听完战斗情况的向忠的眉头皱了皱,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
目送着向忠离开的众人一时无话。
“我也要暂时离开了。”
打破这片沉默的是慕辰舟,但他说出的话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小舟舟你……”
刚刚经历了一次减员的回收站小队,队长相乐山想要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来。
因为,少年的眼神极其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