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执念

作者:TnT甲苯 更新时间:2016/8/20 10:01:23 字数:3315

如果弱者拥有了武器会发生什么。

四个象限的能力体系里,第二象限的超科技受到开发手段的限制,使政府得以掌控;第三象限的魔法绝大部分情况下需为集团使用,因此更具有组织性与纪律性;而第四象限的气武道则深深受到名为“武德”的传统制约,有一套自成体系的规矩。

只有第一象限的超能力最为特殊,它从不选择主人,无论强壮还是瘦弱、富贵还是贫穷,获得能力的可能都是平等的,并且,一旦获得,那就是仅属于一人的、不受限制的,真正的暴力。

于此,弱者们拥有了武器。

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像能力一样公平,例如财富、地位,占有财富与地位的人认为他们是强者,但能力的出现却渐渐让这一“认为”开始失衡。

弱者本无意破坏现有的游戏规则,只想要安安心心的生活,但强者的忧虑却与日俱增,他们制定了各种各样的规则,检测、挑选、并控制一切令他们不安的要素。

一旦平民的孩子被检出了具有威胁能力,无论年龄大小都会被强制遣送至教育设施进行收养,一些能力觉醒较早的孩子甚至连父母的样貌都不曾记住,就被送到了与监狱无异的学校里。在这里,他们被剥夺了名字与过去的一切,重新接受教育与训练。

于是,时刻被监视着的弱者们,一面战战兢兢的收起自己的羽翼与爪牙,一面日夜祈祷着不幸不要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可能力不信祈祷,它轻易就能让一个家庭分崩离析。

最终,弱者们的愤怒爆发了,战争拉开序幕。

被关在设施里的孩子们不曾受到期待,但却可以利用,他们被强制征收为兵源,就这样参与了他们并不明白的战争。

1613号不曾见过自己的父母,十数年间他也曾试图寻找过他们,但被他的个人信息早已被完全抹去,就结果来说,他与孤儿没有区别。

战争开始后,他与其他人造孤儿一样,入伍参加了战争。

虽说能力让强弱的平衡产生了变化,但却没有彻底颠覆。尽管能力的基础有强弱差距,但无论是在能力的开发还是培养上,强者们都拥有更多的资源。

受到设施的正规教育,1613号与他的战友们在能力上整体强于反抗军,因此战斗很多时候就是一边倒碾压的游戏,能力不适合战斗的1613号就在队友的身后保护着他们,他也为自己能拥有这种保护他人的能力而骄傲。

对于战斗的目的他一无所知,因此对他来说,保护同伴就是一切。

直到作为政府军的最后一次战斗,1613号所在的小队作为殿后部队陷入了绝境——政府军将他们作为了弃子,保证了撤退的顺利进行。

双手太短,无法保护所有人。在反抗军的夹击之下,同伴一个个的死去,最后只剩下了1613号与1630号,他们作为同一个设施的同级生,凑巧被分配在了同一个小队,平日里也是最要好的朋友。

子弹倾泻而下,1613号死死的握着1630号的手,想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这是他唯一能为同伴做的事情。

但最后,1630号推开了他。

火箭弹炸开的坑里,1630号的尸块与焦黑的泥土混杂在一起无从辨认。

1613号的能力虽然可以抵抗以动能贯穿人体的子弹,但不足以抵抗以热能烧毁一切的火箭弹,1630号仅仅让他的死再稍微推迟了一些。明白这一切的1613号绝望的跪坐在地面上,不再使用能力,只是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他最后的记忆是子弹呼啸过耳畔的声音。

然而死亡并没有降临。

戏剧的是,在战场上,1613号的生父也参与了战斗并认出了他,将重伤昏迷的他救了下来,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几个陌生人在他身边叫着陌生的名字。

慕辰舟,这是他的新名字,或者说本来的名字。

经过治疗与休养,慕辰舟伤愈出院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虽说很陌生,但名为“母亲”与“父亲”的人似乎是要将十几年的份全还回来一般,对他宠爱有加。渐渐的,慕辰舟也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与人际关系,与亲人及周围的其他人产生了感情。

他也渐渐接受“政府军是‘错误’的、反抗军才是‘正确’的”这一思想,第一次明白了战斗的目的、产生了想要战斗的意念。

于是不久之后,他就加入了反抗军。

虽不曾被重视,但在设施内学到的知识与技能还是深深烙印在慕辰舟身上,他按照设施内的课程对反抗军进行了训练,将原本散兵游勇的他们逐渐整合成一只像模像样的军队。

与此同时,因为他本人的能力,使得一些关键作战的伤亡大幅降低,他们这一支反抗军渐渐吸纳着周围的反抗军,逐渐壮大。做着正确的事,同时能够保护好自己的同伴,慕辰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在艰难的战斗之后,他们成为了第一支完全占领城市的反抗军。

占领当夜,暴乱就发生了。

多名在庆功宴里喝得烂醉的反抗军士兵闯入了富人区的民宅,殴打、抢劫、猥亵,最后在男主人抵抗的时候将他一枪杀掉。

慕辰舟认识那些人,平日里一起大口喝酒大声谈笑的同伴,在获得了胜利,手握起生杀权利的第一个晚上就暴走失控,犯下了不可饶恕罪行。尽管反抗军迅速判罪并处决了杀人的士兵,但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认罪,只是在口中咆哮着——

他们可以杀我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全家!!!

目睹了这一切的慕辰舟开始怀疑,当原来的弱者成为强者的时候,新的弱者们是否能获得真正的秩序与自由。

不管怎样,至少还能够保护同伴——不去思考战斗的意义,慕辰舟开始把自己全部的价值都认定在了保护同伴上,只要还能保护同伴,他所做的事情就还是“有意义”的。

然而命运却再次嘲笑了他。

政府军的围剿在反抗军的援军到来之前就开始了,孤立无援的反抗军想要封锁道路,却发现因为暴乱而对反抗军失去信心的民众,已经将政府军从各种小道上引入了城市。

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不利堆积在一起,让这支刚刚辉煌了不久的反抗军陷入了绝境,战线一点点的收缩,从正面打到街道,再从街道转入巷战,最后反抗军被困在了政府大楼之中,弹尽粮绝。

父亲与母亲的生死下落早已无从找寻,他只能拼尽全力保护身边仅剩的同伴,可是双手仍然太短,就如同曾经在政府军的最后一次战斗那样,他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一个个死去。

“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最后一个同伴在他的怀中,也已经濒临死亡。

正是在慕辰舟的训练与带领之下,反抗军才有了这虽短短一瞬、但也确实拥有过的辉煌战绩。只要有他在的话,推翻政府军的统治,改变强者对于弱者的欺凌这些梦想或许也将不再遥远,那种必须忍受骨肉分离的痛苦的日子或许也将会结束。

“谢谢……”

血泡在嘴角泛起,怀中的人终究不再说话,慕辰舟轻轻帮他阖上双眼。

什么都不知道时,慕辰舟以保护同伴作为战斗的意义,但他却谁都没能保护;加入反抗军之后,他把反抗军的革命事业作为了自己战斗的意义,但这意义很快就因为暴乱而分崩离析;到最后,他再次只想要保护同伴,以此来驱动迷惘的自己继续战斗,但这点小小愿望也被现实倾轧碾碎。

建立了羁绊的人都在眼前一个个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慕辰舟又成为了那个没有任何价值、被人抛弃的孩子。

轰隆声震彻耳膜,政府军的空袭终于到来,飞溅的弹片与破碎的天花板砸下,将慕辰舟与这里的一切埋葬,但他又一次戏剧的活了下来——失去了所有本应保护的同伴,一个人活了下来。

在瓦砾的黑暗之中,他许下了愿望。

……

就在围住慕辰舟与莉迪亚的参赛者们准备动手的一刹那,淡淡的红光在他们身上闪烁,他们如同时间被停止了一般瞬间无法动弹,盯着这不祥的红光,惊恐的表情在他们脸上蔓延,大概是回忆起刚才被秒杀的A级参赛者,一时之间没有人做出强硬的行动。

慕辰舟很快就理解了,这是拓跋给他们留下的最后一个逃跑的机会,莉迪亚也拉起慕辰舟的手腕想要向外跑去——这群高等级参赛者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打倒那个不知名的橘色点参赛者,因此只要跑出一段距离他们大概就不会再追了。

“你先跑,我随后就跟上。”慕辰舟甩开莉迪亚的手说。

莉迪亚看着慕辰舟的眼睛,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跑去,可是当她跑出很远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慕辰舟仍然站在原地。

“拓跋姐获得了A级的资格,也就是说她在我们的B战斗控制器上也将彻底隐身。”

“面对拥有图腾的拓跋姐,没有了控制器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手段,绝对、绝对不可能再找到她了。”

“拓跋姐,或许在你看来真的很可笑,但我就是想要保护你们。”

“我正是因为自己的无力而许下了愿望、也正是因为这过于不切实际的愿望而来到了这里。”

“伪善也好、自我满足也好,这是我的愿望的本质,也是我生存的方式,更是我唯一的价值。”

“我是不会放弃的。”

参赛者中已经有人成功挣脱拓跋的控制了,第一个人成功之后,陆陆续续大家也都放开手脚去挣脱,不一会儿,包围圈又再次合拢,不过这一次,包围圈内只剩下了慕辰舟一个人。

“谁是A级,我要和你决斗!!!”

踏前两步,在参赛者之中位列最低等级的慕辰舟做出了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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