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卡洛娅失忆事件后又过去了三天,侯爵的病情正在持续恶化着,原本还能下床走路,现在已经完全瘫痪了,整个人倒在床上,只有嘴巴能动,而且还不是很利索。
看也知道,他正处于一种非常痛苦的状态,或许只有死亡才能使他解脱了。更可悲的是,本来就没人期望他能继续活下去。
我希望我将来快死的时候全家人都能围在我身边,如果还能真心为我哭泣的话,那我会很开心的。
言归正传,我现在正在跟随着麦里托克前往玛优诺宅邸的地下室。
那是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不禁有些小紧张。
因为比较阴暗,所以我们各提着一盏油灯。
麦里托克说,前几天偷袭我和露露的刺客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关在地下室里。
我原本以为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行,没想到这么快就抓到了,麦里托克做事真有效率。
通往地下室的石梯,装修风格与上面截然不同,不如说有没有装修都不知道。
依靠灯光能明显看到砖块与砖块之间的拼接处,压根就没有上漆,而且越往下走,就越能闻到一股潮湿的味道。
“到了,就是这。”
麦里托克在一扇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木门前停下了。
这扇木门之后应该就是地下室本室了。
只见麦里托克轻轻推开木门,然后走到墙边捣鼓着什么。
我正想上前询问,下一刻,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地下室的墙上瞬间就燃起了一团又一团火焰,但看起来也不像失火的样子。
而且因为这些火焰的缘故,地下室也被照亮了。
整体来讲,就是一个存放废弃物品的地方,非常的乱,物品的摆放完全没有规律,而且灰尘也有点大。
但是,这里又不只有废弃物品,还有一个昏过去的灰发男人,面容有些肌瘦,看起来平时生活得不怎么样。
男人被五花大绑,跟一根柱子紧紧贴合在一起。
“这家伙叫克内尔,今年三十三岁,父母双亡,未婚,从三年前开始就在里社会接取着暗杀工作。”麦里托克在一旁给我介绍起这个被绑住的男人。
也就是说,差点把我杀死的就是这家伙。
“喂,起来了!”
麦里托克取来一盆水,直接泼到了克内尔的脸上。
呜哇——
冬天虽然过去了,但温度还没完全回升呢,这一下怕不是直接透心凉了,而且这水看着好像有点脏。
“咳……咳咳!”
啊,醒过来了。
克内尔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明显的恐惧。
“不要杀我!!!”
这是克内尔苏醒后的第一句话,也是这句话,让我和麦里托克都沉默了。
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迄今为止都杀了多少人了?”
说实话,我甚至都怀疑麦里托克抓错了,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干这行干了三年。
然而,直到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口,我才确认麦里托克没抓错。
“对不起!我谢罪!求求你们放过我!”
名叫克内尔的男人流下了眼泪,看起来非常后悔,但今天就算放过他,他恐怕也不会痛改前非。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差点将我和露露置于死地,事到如今居然还有脸开口求饶?
……混蛋!
此时此刻,有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以前好像听过类似的求饶的话。
非常有既视感,这次的既视感比以往更加强烈,克内尔的脸仿佛已经跟另一个男人重合在了一起,至于那个男人是谁?当我想深究的时候又模糊了起来。
然后,我的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当你要杀的人向你求饶的时候,你有放过他们吗?!”
心好痛,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每次当“既视感”发生的时候都会这样。
这个叫克内尔的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地说着“对不起”、“我不想死”之类的话。又或许,这就是回答。
听得我有些烦。
他并没能杀死我,但此时此刻,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
于是我杀死了他。
是的,在他求饶的时候,我抽出剑,贯穿了他的心脏,非常简单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滞和犹豫。
在男人的一声闷嚎中,他的生机迅速流逝,眼中的光芒消散,最后迎来了死亡。
一旁的麦里托克用一种诧异的眼光看着我,我能理解他眼中的震惊,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我为什么要杀死他?因为他暗杀未遂?不,仅仅是因为这点的话,我还不至于要置他于死地,最多废掉他一两只手,让他以后干不了暗杀的勾当。
这一刻,我也无法理解自己了,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愤怒,即使失去记忆也无法平息的东西。
我将剑拔出,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有一些溅到了我的身上。
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或许是我第一次杀人。之所以是“或许”,是因为我没有感到任何不适,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恶心。
以常识来讲,这是不正常的,简直就像是以前杀过人一样。
又或许是因为魔物杀太多了,导致现在杀人也没感觉了?要真是这样的话也有问题。
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将剑收回了剑鞘,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这……还真是令人吃惊,我原本以为你还没杀过人。”
“啊……”
在今天之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但现在却有点不确定了。
“不过,你也不至于现在杀死他吧?再怎么说也是个人证。”
麦里托克摇了摇头,我的行为让他为难了吧。
“抱歉。”这是当下我唯一能说出来的两个字。
“感觉你突然变得很奇怪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是麦里托克的感觉敏锐,还是我现在的状态是个人都能看出与以往不同,真让人头大。
或许记忆中的空白之处远比我想象的多得多。
“我也不清楚,只是莫名感到火大而已,等回过神来时,剑已经刺出去了。”
我如此辩解道,但这个理由也太荒唐了。
如果我是女生的话,大概就会以生理期为借口了,虽然这个就更荒唐了。
“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或许吧?”
我十分清楚,这并不是压力的问题。
“那个,虽然我再这么问有点不合适,但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唯一的人证已经被我杀死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这到底算故意还是无意?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只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白费了麦里托克三天内为这件事所花的一堆工夫。
“事已至此,死了就死了吧,虽然他多少能起点作用,但也并不是什么关键。”
麦里托克没有责怪我,只是叹了口气,真要说压力的话,他的压力恐怕比谁都大吧。
“你先上去吧,我稍微处理一下这具尸体。”
“嗯,好。”
我答应一声,留下了沾血的外套,随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地下室。
脑袋有点乱,我觉得我需要清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