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帝国的崩溃和世纪的新生迎来的不是黑暗的黑铁时代。
这被世人诟病的黑暗时代从来都不是长夜无垠,而是晨曦悄然运转在黑夜之后,等待那一刹那破晓的曙光。
战争,迁徙,繁荣,凋敝……
从已经记不起岁月的过去到绝望的现在,从无数鼎盛到衰亡……
所有逝去的历史都成就了我们现在的自己。
——『文明刻碑-壹』
(本章建议搭配音乐一起食用——“コネクト”)
海底深沟,在视线里糊成一片浓厚的阴影,没有具体的形状。光线很暗,除了浮游生物散发的微微磷光,其余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鸿蒙初开的混沌。
越往海沟深处游去,施加在身体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低。能微妙地感受到上层非流体的水变成了液态的流体,身体能隐隐感受到水流的动向。楚莉穿着便服踩在一块岩石上,她的皮肤上流动着一层奇妙的柔光,柔光组成的镀膜将足以致命的海底压力和越发冰冷的温度隔离在外。
眼前是一片空洞的黑暗,而再往下就靠近地幔层了……虽然岩浆有点不好对付,但“遗迹”就在那里。
楚莉将眼部的操作系统打开,一束束红色射线从她的红色瞳孔里射出,从下往上地开始扫描眼前的地形,一条条线条开始勾勒描绘。
一副完整的线型3D地形在她的脑海中缓缓展开,她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海盆,而一道裂沟狠狠撕开海盆的一角将海盆分割成了两半。
看来是这里了——
楚莉正要准备潜入更深的裂沟内,突然感受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她缓缓抬头,赤红色的双眸盯着海洋的虚空之上——
此时此刻的海面上。
“楚莉!”林小风拿着地图和手电筒在波澜的海面上不断呼喊着,“楚莉——你在哪里?!楚莉?”
手电筒一次次探照在海面上,但只看见翻滚的浪花和耳边呼啸的风声,海水深处的景象一点也看不清楚。
林小风只带了简易的潜水器,下水显然不是明确的选择。
这个时候海面突然临空起了一阵飓风,刮得林小风的小艇开始小幅度地旋转,发电机一直噼啪作响,是进水的声音。
林小风脸色一变,开始检查发电机,就在这个时候,阴沉得看不出底细的天际开始下起雨来,几乎只给人留下反应的几秒,细密的雨点夹杂着狂风就劈头盖脸地从天而降。海面的波涛越来越大,泛着白沫的海水随着颠簸泼进橡皮艇里,打湿了林小风的衣物。
从来只在电影中看见如此场景的林小风脸色开始发白,滚滚的风声像极了旧时火车的轰鸣,腥咸的海水味道越发浓重。
整片海洋像极了张开巨口的怪物,等待着他跌入口中。
林小风本能地试图逃离这场风暴,然而发电机却没办法正常运转。他狂拉电门,皮艇却无法动弹半分。
林小风似乎已经看见每一层无情的涌浪将他吞噬。当船跌入浪谷,他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浮出水面。
咕噜咕噜咕噜——
无数腥咸的海水争先勇往地涌进我的鼻腔和口中,恐惧的味道我在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品尝到,我后悔了吗?我不知道……视线已经被翻滚的海水所遮掩,我尝试着去摸索已经翻入海底的橡皮艇,试图借力而浮出水面,可是不行,我的手被层层环绕上来的海浪攀缠,无论我怎么挣扎,身体都无法使上力气,那股巨浪显然是想要我的命。
窒息的感觉再度袭来,林小风没有放弃挣扎,然而被迫喝下太多海水的胸腔开始发疼,林小风几乎痛得眼前一白。双手也开始麻木起来,身体被巨浪卷席着翻滚,又被无情地拍入海面。
这是一条自取灭亡的道路,我要做一个幡然醒悟的浪子回到平凡的生活吗?
不……
可是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陷入极度恐惧的林小风大脑一片空白,眼前开始迅速闪过一个个画面。
父亲母亲慈祥的目光,亲人在交谈,朋友正在打着桌球……这是哪里?是幻觉吗?回忆开始像走马灯一样一幅幅在播放着ppt,闪动的画面最终定格在少女的笑脸上。
『虽然弱是弱了一点,但是还算的上有天赋。别轻易在我眼前挂掉,我可不会救你。』
谁?是谁在说话?林小风试图看清幻觉,但是眼前似乎被迷雾层层围绕。
【坐在红色机甲上的少女的背影逐渐拉近,能看见她胸前漂亮的一枚枚勋章】
这是什么时候的记忆?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印象?
『不过嘛,你要是真要死掉的时候喊我名字,说不定我也会大发慈悲考虑一下救你哦?』
【少女慢慢转过头,随着她僵硬的转身,能看见她那银灰色的头发骤然染上了斑斑血迹,鲜红的血流从她的头颅上缓缓流下,少女似乎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看着前方空洞地微笑着】
『你后悔吗?后悔被卷入这场无意义的阴谋之中吗?』
“我不会后悔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声音。
林小风以上帝的视角看着这场荒诞的戏剧场,只觉得一切幻觉如此荒谬。
“我一定会救你。”
【突然从四面八方显现出无数巨大的黑色的长矛,尖锐的铁器闪动着银色的冷光密密麻麻地围着红色残骸上的少女。黑色长矛几乎是同时直直地贯穿少女的胸腔,无数鲜血像是喷井一样倾泻而出。】
蝉在鸣叫,阳光灿烂。
带血的黑色武器,扑哧——扑哧——鲜血像水流一样喷射而出,窒息感和痛觉几乎让我不能呼吸。
【血红的,血红的,血红色的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血红的,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红色的残骸。
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骸,残残骸残残残残残骸骸骸骸——】
【这也是一个失败的世界吗?】
——
『就是现在!呼喊我的名字!我一定会救你!』
昏迷在海浪中的林小风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他调动着最后的力气几乎是嘶吼着喊出她的名字——
“楚——莉!请你——救——救我!”
(交わした約束忘れないよ,交换过的约定我一直记得——)
巨大的轰鸣声之下,突然射出一道道绚丽的瑰丽光芒撕开了海面的黑暗。无数绚丽的光点变成彩带似的光带围绕着在风浪中的两人,紧紧缠绕。两人在海中拥抱在了一起。
(なにもかもが歪んだ世界,在一切都被颠倒的世界里,唯一信じれるここが,我唯一确信的,救いだった,只有最初的救赎——)
林小风睁开眼睛,眼前映入一对漂亮的红瞳。
在窒息的瞬间,林小风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上了自己的嘴唇。
!!!
空气被源源不断地渡了进来,意识也开始渐渐回笼。
少女银灰色的秀发随风飘扬,巨大的力量将两人托举而起悬浮在海面之上。闪耀的彩色光点开始分裂重组逐渐汇聚成了少女身上闪耀的铠甲。
“大笨蛋!!!谁叫你来的!”
少女耳畔和脸颊都泛起了温柔的粉色,表情却是无比凶狠。
“我要是晚一点你就直接没命了!你是不是傻啊!!!”
看来楚莉是真的气得不清,上次捅他那次表情都还只是不屑,这次直接化成了实质性的怒火。
少女扬起手直接给林小风来了梆梆两拳,给林小风干倒在地。
“咳咳咳——”林小风一阵剧烈地咳嗽着,将肺中的海水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