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不在家准备喜服,跑我这来干什么。”东方举敲打着窗框,郁闷地说道。
“看看某个机关算尽,还不能逃离我手掌的人的表情啊。”西门雪雁趴在树枝上,笑嘻嘻地嘲弄着东方举。
“是吗,别后悔啊。”东方举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毕,面无表情地说道。
“婉儿呢?”西门雪雁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不应该是婉儿帮忙处理衣物等闲杂物品吗?
“她老家有点事,回去处理一下。”
“这样啊。”
草根探花和尊贵郡主的婚约自然引起了京中很多贵公子的不满,他们都在等郡主学女训变成配得上自己的温婉淑女,现在却蹦出一个癞蛤蟆妄图吃天鹅肉。
他们屡次邀请东方举来参加聚会,就想给东方举下面子或者随便弄断个手脚。
东方举从来都是搁置这些请帖。对方找上门就直接把请帖退回。
官场上也有一堆人在给东方举使绊子,因为他们都指望自家儿子能娶回西门家掌上明珠,这样自家就能成为军政一手抓的大家。
相比之下状元和榜眼的待遇要好得多,好多大家族都在拉拢他们。
西门雷云趁着夜色走进了东方举的家门,东方举端上一杯茶水。
西门雷云手捏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把一根木质的发簪放在桌上。
“婉儿姑娘的。”
“是嘛。”东方举将木簪拿了起来,原本棕黄色的木簪都变成黑的了。
西门雷云久经战场的老人,看到那个场景的时候都不由地捏住拳头。
这群仪表堂堂的伪君子下手比一个老兵还毒。
“你确定要人你女儿嫁给我吗,嫁给一个随时会被这群变态给害死的人。”东方举将木簪放下,笑眯眯地看着西门雷云,“不仅我,你,皇上很多人都可能被他们坑死。”
“你怕了?”西门雷云粗狂的脸露出了野性的笑容,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生出西门雪雁那个丫头的。
“不怕。”东方举撩开袖子,看着左手那一跳几乎砍断手腕的刀痕,“我和老师,能分别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然后就看皇上的了。”
“那我有什么好怕的。”西门雷云想到自家女儿谈到面前这个小子时候的花痴样子,再看看这个不过十五就敢对着那庞大的儒教集团发难的东方举。
“我不会和雪丫头成亲的,她以后的选择,就靠你们了。”
很快便到了大婚的日子。
东方举没有喊来自己的父母,而是让桑羊代为上座,参加宴席的好多儒家大佬都对东方举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没人会对皇上赐婚的婚礼动手脚,皇家和儒家息息相关,两边真闹崩了没有好处。
大家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从早喝到晚,将两位新人送进了洞房。
西门雪雁静静地等待着面前的东方举掀开她的盖头,而东方举却未曾有任何动作。
“你真的爱我吗,郡主。”
“……这个场合,一定要我先说吗?”
“不用。”
东方举迅速出手连点住西门雪雁三个穴位,西门雪雁震惊地僵住了身子,没法动弹。
“活下去,我爱你。”
西门雪雁感觉自己从一个隧道滑落,然后摔出去好远。
一个人迅速扛着西门雪雁回西门家。
“父亲,为什么!”西门雪雁穿着大红喜衣,怒视着自己的父亲。
西门雷云没有搭话,只是打开了窗户。
西门雪雁从窗户看出去,只看见东方举的府邸燃起了熊熊烈火。
“不准去。”西门雪雁被护卫拦了下来。
“为什么!”西门雪雁对着自己父亲喉道。
“就是你的鲁莽才导致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你难道还要让他最后的心血付诸东流吗!”
西门雪雁愣住了。
为何自己的父亲会这么说。
自己哪里鲁莽,为何……
“等吧。”
“等到一切平定,我再和你说为什么。”
西门雷云回过头。
“不行。”
西门雪雁拒绝了西门雷云的话。
“我一定要去。”
“这是我的决定,我已经是东方举的妻子,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我不会再鲁莽行事,但是,这是我必须做的事!”
西门雪雁逼退两个护卫,冲向东方举的家。
“老爷。”
“长大了,我女婿的工作没白做啊。”
眺望着西门雪雁的身影,西门雷云露出了自豪的表情。
“你是疯子嘛。东方举。把我们一起杀死在这里有什么好处吗!”
东方举的宴席上,一堆儒家公子哥来了想要找他的麻烦。
结果没人想到重伤的东方举居然点燃了整个府邸,而且设置了他们护卫都出不去的墙头。
“说什么呢,这火可不是我点的。”东方举现在双眼已经瞎掉了,左臂也断成几节,“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是能点火的样子吗?”
“别胡说八道了!只要我们中有一个人……”
“一个也活不了,这是我说的。”东方举笑了出来,“三二一,倒也倒也。”
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东方举发出了放肆的笑声。
“你下毒……”还勉强有着意识的公子哥跪在地上,指着面前半瘫痪的人。
“我!本朝探花,承蒙圣上厚爱!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今日只得与贼子同归于尽,儒贼必亡!”
在外面听着东方举的嘶吼,桑羊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本该是他做的事,可是他的弟子却代为牺牲了。
好不容易有个志同道合的小辈,本想将自己全部心血交由他实现的。
可是东方举却拒绝了。
“老师,没时间了。”东方举将自己想好的法律交给桑羊,“这是我基于我们那个时代的法律写的,比较好用且漏洞较少的法律,这只有您,法家大家才能真正做到上下一心,推广实施。我还太年轻,至少需要十年,才能掌握这个势力,十年太长了。长到可能皇上都要被他们弄掉。”
“用我来换他们下一代的人手,这是一赢;用我的死亡,让皇上可以大开杀戒,这是二赢;用我的消亡推动律法的实行,这是三赢。”
“老师,交给您了。”
“东方举!”桑羊抬头一看,西门雪雁宛若一只蝴蝶,飞入了燃烧的东方家。
“东方举!你在哪!”
西门雪雁推开燃烧的大门,雪白的小手立刻烫出了一串水泡。
可她感觉不到,她只想在这个人群之中找到心爱的男子。
“东方举,东方举!东方……夫君。”西门雪雁看着没有呼吸,浑身是血的东方举,心头微颤。
“夫君,夫君,你醒醒,夫君!”西门雪雁不敢碰东方举的身体,只能小声的呼喊,可惜的是她的声音完全被淹没在了火焰的燃烧声中。
“夫君,我带你出去。”西门雪雁扛起东方举,就要走,但是一拉却发现东方举特别轻。
看似连在一起的双腿原来已经被砍了下来,西门雪雁怒视了周围一圈死人,扛着东方举就往门外冲。
“夫君,我带你出去,我帮你找最好的医师,我一定帮你把双腿复原,答应我,你还是我的夫君,是那个小胖子,是那个会和我开玩笑打闹的小胖……”
“危险。”
东方举一个小挣扎,西门雪雁被人绊了一下,然后摔出了大门。
滚烫的木头砸在了西门雪雁的护身符上,然后烫在了西门雪雁的手臂上。
刺啦。
顾不得疼痛,西门雪雁想要去拉东方举。
可是燃烧充分的屋子却不给她机会。
坠落,焚烧,化为灰烬。
西门雪雁跪坐在燃烧的废墟前,许久不能说话。
皇上得知东方举和西门雪雁的婚礼居然有人杀了自己点的探花,而且还纵火烧了府邸。龙颜大怒,命令刑部和大理寺追查一切与会的人士亲属,菜市口血整整流了三天三夜。
京城众多儒家大亨逃窜回自己老家宣扬造反,西门雷云和一众武将分别领兵,四处诛杀。
西门雪雁也亲自披甲上阵,参与诛杀。
桑羊在推行新法的时候事必亲为,最后被他人栽赃陷害。皇上本想网开一面,但是桑羊说出了他已有接班人,并以身殉职,证明了新法的威严。
众多隐藏的老鼠们本想弹冠相庆,桑羊死了新法没有推行者了。
没想到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西门雪雁,用东方雪雁的名字继续推行新法,再次血流成河。
新法二十一年。
国家引进了大量兵家,法家,农家人才,被屠戮一空的儒家也分裂成了旧儒家和新儒家。
新法二十三年,新皇继位,国家人才选拔机制被彻底完善。朝堂形成了百家争鸣,却遵纪守法的良性局面。
新法二十五年,东方雪雁告老还乡。
新法二十六春。东方雪雁在东方举老家溘然长逝,和东方举的衣冠冢合葬。
新皇赐碑。
李佳安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当初的小郡主,这些事他是作为百岁高僧时窥探到的。
当然,那一世他也遇到了西门雪雁的转世。
一个被邪门歪道索取凤凰命的小丫头,她的手腕上有和护身符一样的胎记。
她见到自己就要抱抱,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宛若风中残烛。
李佳安明白这是自己和她的渊源,于是用自己百年修为为她续命。
“这么说来,我们真算是纠缠不清。”花语点着李佳安的胸肌,说实话,她能有这么伟大的前世,自己也没想到。
“算是吧,只要遇到你,你就会纠缠上我,像个小烦人精。”李佳安捏了捏花语的小鼻子。
“咦。”花语对李佳安吐吐舌头。
……
“李佳安。”
“嗯?”
“我爱你。”
“我知道。”
“所以你也要爱的是我。”
“爱西门雪雁的是东方举,爱花语是我李佳安。”
“哼。”